圣无这辈子做的恶事很多。
他的年龄已经决定了他的上限。
在这一百多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中，圣无做的恶事，造的恶孽就连他自己都数不清。
而在这一桩桩罪孽中，那些本就弱小，贫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群受到的迫害则是占了绝大部分。
这很正常，也很容易理解。
相较于那些有着大量护卫，保命手段，锦衣玉食的强者与富人，那些生活在时代底层的人更好控制，也更有潜力。
这一观点，即使在之后至冬教会成立，圣无被任命为至冬宫大主教也从未改变。
因此……
“造成如今这种情况，我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圣无静静的站在包围圈中，手中的黑键缓缓吐出剑刃。
时至今日，他依然没有对自己过去的人生感到丝毫的歉意。
至于昔日的托萨克里……
“来吧，倘若你能做到你祖父都未曾做成的事情，那么往日的恩怨也注定在此终结。”
随着圣无耍了个剑花，迪希雅，坎蒂丝，以及诸多佣兵团的众人一同向圣无涌去。
整片沙漠都在此刻震颤！
……
沙漠此刻发生的一切，在那遥远的雨林，智慧的殿堂，净善宫内，当今的智慧之神已将所有尽收眼底。
睁开那映着四叶草的眼眸，她的表情浮现一丝落寞。
“我这个神明……还真是不称职啊。”她自嘲一笑，转头看向一旁。
本不该有任何人能进出的净善宫，此刻却侧躺着一个懒散的粉白发色的俊朗男子。
他俏皮的只睁开一只眼睛，瞄着这位小小的神明。
“那么，小纳西妲是要委托伟大的魔术师干些什么呢~”自称魔术师的轻佻男人，从地上蹦起，拍打净自己屁股上的灰尘，变戏法一下从袖口翻出一束粉色的鲜花。
“魔术师的出场费，只要你的一抹微笑哦~”
纳西妲宠溺又无奈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将花接过捧在手心。
“那，我可以麻烦你吗，我的花之魔术师——”
“梅林先生？”
被称作梅林的男子优雅鞠躬，做绅士礼。
“遵命，我的御主大人。”
“如您所愿哦~”
随即，男子以手杖拄地，浑身化作美丽的花瓣，消失在原地。
在雨林与草地的指引下，花瓣飞往了那巨大遮沙壁的另一边。
…………
沙漠中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
双方的实力差距并不是单单靠人数就可以弥补的。
就比如现在——
“噗！”
沙地与肉体传出的闷响。
细软的沙子有足够的缝隙能容得下液体的流动，而在夜晚的沙漠，由于巨大的温差让液体无法快速的被蒸发。
所以……
“还有谁要来吗？”将黑键上的鲜血甩落在地，圣无一脚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体踹回人群。
“我本以为你可以多给我带来一些惊喜，但现在看来……你和你祖父没什么两样。”
“咳！你这家伙……”坎蒂丝不甘的单膝跪倒在地，喉头的那股甜意被她咳了出来。
“坎蒂丝！”迪希雅浑身伤痕，踉跄的来到坎蒂丝身旁，“你还好吗！？”
坎蒂丝勉强的点了点头，看向圣无的眼神依然那般执着。
“一个，是落后村落的三脚猫功夫，另一个，只是凭着一身蛮力的贼……你们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周遭的佣兵们架着长矛与刀剑，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敢再上前了。
刚刚圣无已经充分展示了他的力量，现在如果继续冲向他的话……简直是自杀！
所幸，这个人似乎并没有下定决心大开杀戒，所有被他斩中的人只是失去了作战能力，并没有丧命。
不然，炽光猎兽恐怕就只剩下迪希雅一个光杆司令了……
圣无冷冷的扫视周围一圈，凡是被他看到的地方无不产生一阵骚乱。
生怕屠刀划到自己头顶。
圣无没有去管这些卒子，径直走到迪希雅与坎蒂丝面前，用黑键挑起坎蒂丝的下巴。
“站起来。”圣无命令道。
“你在羞辱我吗？！”
“站起来，坎蒂丝，赤王的血脉。”圣无的语气中带上一抹杀意。
“你赌上了你的一切，赌上了信仰与荣誉，那么，在死之前你都不该倒下！”
“要么如同一个真正的战士一样，扞卫先祖的荣耀！”
“要么——”圣无的语气带上几分狠厉，“就像托萨克里一样，带着耻辱与遗憾，回归黄土！”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坎蒂丝猛的抬起头看向圣无。
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仿佛在看什么世界上最值得痛恨的东西。
“来，站起来，向我的心脏刺出长矛！”手中的黑键向前刺进两寸，坎蒂丝的脖子处渗出几粒血珠。
“唔……不用你说！”不顾迪希雅无力的阻拦，坎蒂丝强撑着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水元素神之眼再一次闪烁，金色的长矛与圆盾发出耀眼的光泽，那琥珀色的眼眸此刻散发出神秘而神圣的气息。
此刻的她，倒真与那传闻中的她有些相似。
沙漠是她的斥候 狂风是她的爪牙！
“很好！”圣无大笑赞赏，“倘若你能活下来，我便就此离去！但若是你提前倒下……”
“我便让这净土，血流成河！”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冲向对方。
长矛与剑刃碰撞发出的刺眼火星被坎蒂丝用盾牌遮住，随即猛的向前再次一冲。
厚重的盾牌撞在圣无的胸口，但在那里早有另一把黑键将其阻拦并用巧劲将它弹开。
这一击，使其中门打开，趁此机会，圣无一剑刺向坎蒂丝的心脏，直指无误！
但在下一刻，随着一声爆鸣，圆盾以惊人的速度再次砸下，并将黑键也顺势砸断。
“这个加速度……在圆盾上附着了水元素吗？”圣无惊喜的一脚踢在盾面，拉开距离。
果然，在圣无拉开距离的同时，一股冲击便均匀的击打在了圣无的全身。
而坎蒂丝手中的圆盾表面上，一层水的波纹缓慢荡漾。
“这一招，当年托萨克里可不会，这是他教你的？”圣无落地，反手甩出黑键。
“不要提我祖父的名字！”坎蒂丝挥动长矛将飞来的黑键击飞至天空，“就是因为你，就是你！祖父弥留之际都在诅咒着你的名字！”
“祖父他……他那样慈祥，那样温柔的人！居然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都是因为你！”
长矛刺破长空，在空中留下耀眼的划痕飞向圣无眉心。
“你不知道？”圣无偏头躲过长矛，在其即将飞远之时抓住其尾端，重新扔回给坎蒂丝。
“真是有意思，他居然没有和你说过事情的原委就勒令你报仇！？”
圣无跃至坎蒂丝上空，握住黑键，“果然，他和当年一样，懦弱的令人作呕。”
自上而下的一剑，直直的刺在光滑的盾面，与此同时坎蒂丝抓住飞回来的长矛用力向上刺去——
“……”
“嘻~”
坎蒂丝身体一僵，猛的转头看向自己的握矛的手臂。
一层坚硬的寒冰将其牢牢封锁，并连接于地面。
“可恶！”
圣无再度发力，坎蒂丝还想再次使用盾面将攻击反弹，可黑键剑尖上的寒芒已经证明了，她的计划失败。
轰隆——
大量的沙尘飞扬，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坠落在地。
待到众人看向中央，那里只站着一个获胜者。
“你们输了。”圣无踩在坎蒂丝的肩膀上，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我，我还没……没输……”坎蒂丝挣扎着试图脱离，但圣无此刻已经不想再继续着无意义的战斗。
“砰”的一脚，圣无将坎蒂丝踹回人群中，众人急忙将她接住后，她却立刻又挣脱众人的搀扶。
“圣无！！！”
看着坎蒂丝那愤怒的面庞，看着她那仇恨的嘶吼。
圣无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太像了……”圣无的声音中甚至带上了些许颤抖。
“你果然，是他的后代啊坎蒂丝！”
“托萨克里的后代！你的眼神，你那眼神和他一模一样！”
圣无激动的看着愤怒的坎蒂丝，兴奋的笑容彻底压抑不住，他甚至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能同时看到两代人在同一个敌人面前露出这种表情！真是荣幸，真是可笑！”
一阵风，吹过众人的眼睛。
再睁眼时，圣无已然来到坎蒂丝的面前。
他伸手猛的钳着她的脸颊，那放光的双眼与坎蒂丝的视线交织。
“让我来告诉你，当年发生了什么~”
“告诉你，为何你的祖父会那般痛恨我。”
圣无一把将其提至空中，强烈的窒息感传入坎蒂丝的大脑。
“坎蒂丝！”迪希雅咬牙大喊，她四下寻找一番，抄起一柄长剑便掷向圣无。
身形连一丝晃动都没有，圣无的邪眼一闪，坚冰将飞来的长剑挡下，同时迅速蔓延将迪希雅固定在地上。
圣无掐住坎蒂丝的脖子，凑在她的耳边。
“大概是五十年前，我第一次来到须弥沙漠。”
“那时的我为了搭上执行官的关系，不辞辛苦的跑遍整个提瓦特，只为了寻找那些拥有特殊能力或者特殊血脉的人群作为礼物交给执行官。”
“就在这个时候，我来到了这里，遇到了你的祖父和他的一个小小的玩伴~”
“你知道当时的我发现你祖父和他的玩伴时我有多兴奋吗？！”
圣无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几分，坎蒂丝发出痛苦的呜咽。
“啊~赤王的直系血脉，居然让我找到了两个！喜悦让我甚至忘记躲避旁人的注意，直接当众向两人动手。”
“这自然引起了守护者的注意与驱赶。”
“所以我把他们都杀了。”
圣无狰狞的笑容突然在坎蒂丝的眼前放大，他的话如同赤狮在磨牙，沙蛇在吐信！
“我不知道是否有阿如村老一辈的人记着这件事情……大概是逃走了吧~”
“反正当时，你祖父可是被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呢！”
“他除了用你现在这样的眼神盯着我，其余的，他什么也做不到~”
“说到底，你还是要感谢当时你祖父的那个小小玩伴，要不是他主动站出来以代替你爷爷作为实验体吸引了我的注意，你爷爷早就被我一起带回至冬了。”
“也不会被那个被附了身一样的该死傻子救走。”
说到这里，故事已经明了，圣无松开手，坎蒂丝重重摔落在地。
“说到底，当年留他一命只不过是运气加上一些我自己的私心罢了，你们一脉在我眼中就像那树上熟透的果子……”
“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摘下来吃掉~”
说着，圣无轻轻抚摸了坎蒂丝沾满灰尘的脸颊，“现在的你，真是美丽啊——”
一滴泪水，打湿了圣无的手指。
此刻的坎蒂丝即使咬紧牙关，可依然没有阻止眼泪的滑落。
冰冷的剑锋再次抵在她的咽喉，此刻的她再也无力去抵抗了。
或许，真的如他所说，自己在他眼中只是案板上的鱼肉吧……
自己——
已经尽力了。
坎蒂丝没能实现自己与祖父的约定……
“……”圣无将刀锋抵在她的脖子上，沉默片刻。
用力刺下！
……
……
……
“哦都~好险好险，差点没赶上啊~”
轻佻的声音随着死死挡住黑键的法杖传入圣无以及在场众人的耳朵。
圣无眯起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散发着淡淡花香的男人。
“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藏在一边呢——”
“异——端——”
梅林有些烦恼的揉了揉头发。
“啊……第一次被人这样称呼，真是好伤心的呢……”
铛——
黑键的斩击被梅林以法杖拦下，圣无狰狞的脸映入他的双眸。
“那你就到地狱去伤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