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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不能笑么?
    李丽新牙齿咯咯作响,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她跌跌撞撞在黑夜里朝女生宿舍区跑去,到了路口,猛地停住,伸脚试探了一下地面,坚硬又结实,这才放心地踩了上去,谁知下一秒,就觉脚下一软,她又跌入泥坑,这次,连头发上、脸上都糊了泥巴。

    李丽新又怕又恼,坐在泥坑里双手拍打着泥巴,嚎啕大哭。

    男生宿舍区那边传来人声,有几束手电光芒来回晃动,大约十来个男知青很快赶到路边。

    “张万军,大过年年的你要敢骗我们,老子把你屁股踹烂!”

    “撒谎儿!你看我身上的泥!你摸!”

    “去你妈的,我才不摸!”

    大家吵吵嚷嚷来到礼堂前的大路边,齐霁又朝阴影里躲了躲。

    “操!你当我们是傻子啊!这他妈明明就是冻得杠杠的公路,哪来的泥坑!”

    “哈哈,大过年的,他说泥坑咱还都信了!”

    “削他!”

    “扒他裤子!”

    ......

    齐霁听着张万军的嚎叫,心里觉得解气。

    “那边好像有女的哭?”

    “你他妈别吓唬人,大晚上的女鬼啊!”

    “真的,你们听,嗷嗷的。”

    “走,看看去,咱们人多怕啥啊!”

    “对啊,咱们阳气足,不怕鬼!”

    “哈哈哈哈!”

    “不许宣传封建迷信,刚才是谁说的女鬼?”

    “谁?谁说的,没注意啊!”

    十来个人呼啦啦走过供销社,走到通往女生宿舍的路口,手电筒齐刷刷照着坐在地上的李丽新。

    “谁啊,坐地上的是谁啊!”

    李丽新牙齿打战,离得又远,齐霁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大概是报了自己的姓名,随后就看到那群人走了过去。

    “哎你身上咋也是泥巴,你,你不会是和张万军那小子一起干啥去了吧?”

    “放你娘的臭狗屁,我才没和她在一起干啥!”张万军也浑身哆嗦,强撑着喊。

    李丽新则是根本说不了完整的话,只会哭。

    “行了行了,先别说那么多了,你们俩都赶紧回宿舍换件衣服吧,大过年的感冒生病了就不好了。”

    李丽新的棉袄棉裤都冻得梆硬,根本站不起来,几个男知青只能将她拎起来,搀着送回了宿舍。

    人群渐渐走远,再无声息。齐霁这才从阴影中走出,快速回了家。

    进门反锁好门,齐霁蹲到小喜跟前,高兴地揉着它的狗头,咿咿地兴奋叫着。

    *

    春节这些天,是最清闲的日子。

    关于李丽新和张万军处对象,晚上出去见面掉进粪坑的传言愈演愈烈。

    团部食堂里,齐霁听江兰说起这些,忍不住哈哈地笑,这些人也真够劲,硬是把泥坑传成了粪坑。

    “我一直搞不懂,大冬天的她是怎么弄的一身泥巴?你不知道,年三十儿那天晚上,我从你家回去没多长时间,李丽新就回来了,一身冻得杠杠硬的泥巴,脸上脑袋上也都是泥巴,冻的一绺一绺的,她是被几个男生送回来的,不,是拖回来的,都走不了路了!”

    齐霁想着那个画面,心情愉悦地又拿起一个馒头,毫不掩饰脸上的笑容。

    “你还笑?”

    “不能笑吗?”

    “唉,当时我们看着也觉得挺好笑的,不过看她冻得那样,又吓得不轻,都没好意思笑,孙志宏还把自己的红糖拿出来,冲了糖水给她喝。”

    “哦。那我也不笑了。”齐霁收起笑容,下一秒又扑哧一声笑了。

    江兰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咋整的,这两天外头就传成她和张万军出去约会,掉到粪坑里,哎呀吃饭说这个太恶心了......就是李丽新这两天一直在炕上躺着,问她她啥都不说。”

    “啊?她生病了?”

    “有点发烧,吃片药就退了。”

    “那她一直躺着嘎哈?”

    “她只有一条棉袄一条棉裤,现在全毁了,出不去屋了。”

    “哦。”齐霁想起李丽新从泥坑里爬出来对张万军的嘱咐,就摆出一副八卦十足的样子问,“那张万军呢,他俩到底有没有事儿啊!”

    “我还真以为你对这些事儿一点没兴趣呢!”江兰笑,然后压低声音说,“我听王建国说,张万军当天晚上做了噩梦,嗷嗷地叫,醒来就说自己又掉泥坑里了,今天还去邮电所给家里发电报了呢!”

    “对啊,听说他爸是当官的。”

    “嗯,我也听说了,就不知道是多大的官儿。”

    “哦,那他俩到底是不是对象啊?”

    “不知道,孙志宏说应该不是,她说张万军喜欢好看的女生,不可能看上李丽新。我也纳闷呢,他们俩到底是在哪儿弄了一身泥巴的?”江兰咬着筷子,看着齐霁,“咱们团部也没有泥坑啊!”

    齐霁点点头,“就是,真是怪事儿了!你以后和王建国出去约会,也得多注意!”

    “啊,你真膈应人!说我干嘛,我又不大晚上的出去!”江兰嗔笑着捶了齐霁的后背一下,齐霁发出一声闷哼,“呃.......你、你下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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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年初五,一连在礼堂召开全连大会,礼堂里又高又旷,简直像个大冷库,齐霁心中啧啧,找这么个地方密谋,也真抗冻。

    齐霁从背包里抽出塞了鸡毛的椅子垫,放到椅子上,这才坐下,江兰立刻叫道,“孟繁西,你可真奸啊!身上穿那么厚,还带个屁股垫儿!”

    “奸么,自己的身体自己爱惜呗!坐凉椅子可是容易得痔疮的!”

    “哎呀你小点声!”江兰左右看看,扒开围巾,凑到齐霁耳边,低声说,“我听说去临江县拉沙子的几个女生都得了痔疮呢!可遭罪了!完了还不好意思去医院看。”

    “哦?那你让她们找我来。”齐霁坐直身体,“宋连长来了。”

    江兰也不再说话,看向台上。

    宋连长面色严肃,眼睛盯着台下知青看了足足一分钟,才说,“今天,大会的主要内容就是重申,在一连,坚决不允许再出现宣扬封建迷信的事情!”

    原来是这事儿啊!

    齐霁和江兰对视一眼。

    宋连长也很冷,在台上来回地踱步,一直训了二十分钟的话,才终于喊出一句解散。

    知青们如蒙大赦,一窝蜂都跑了出去,还有人大骂张万军和李丽新,说都是这俩狗男女惹的事儿,才害得大家都挨冻。

    齐霁也跺跺冻得冰凉的脚,心里有点懊恼,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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