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苏砚就站在了西街那三座废屋前。他盯着中间那扇门，门槛上的刻痕比昨天更清晰了些，像是被人重新描过。

    洛九璃走到他身边，低声说：“昨晚的供奉罐子，里面的液体渗进地里后，地面有轻微震动。”

    萧千绝握紧剑柄，“说明下面连着东西。”

    玄月没说话，目光扫过两侧屋顶，手指已经搭在刀鞘上。

    苏砚抬手，示意三人后退半步。他自己上前两步，蹲下身，指尖顺着一道凹槽划过去。指腹传来细微的阻力，像是刻纹里嵌了某种粉末。

    他捻了捻手指，凑近看了看，颜色偏暗，不像是泥土。

    “不是灰尘。”他说，“是金属粉，用来导引灵力的。”

    洛九璃立刻明白了，“机关靠这些标记传递信号，踩错一步，整栋房子都会动。”

    “所以不能硬闯。”苏砚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小撮细沙，轻轻撒在门前的地砖上。

    风从街口吹进来，沙粒滚动了几下，停在第三块砖的边缘。

    “那里是安全点。”他说，“但只有一瞬，机关启动后气流会变。”

    话音刚落，他猛地踏出一步，脚尖精准落在那块砖上。身体刚稳住，四周墙面突然发出低沉的摩擦声。

    “来了！”他低喝。

    左右墙缝同时弹出一排铁刺，直刺胸口。苏砚迅速侧身，背部擦过一根钢针，衣料撕裂，皮肤火辣。

    洛九璃双手抬起，掌心向前，一层薄光在空中展开，挡下第二波突刺。她的呼吸明显重了一分。

    萧千绝跃起，剑锋横扫，劈开从屋顶坠下的铁蒺藜。碎片砸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玄月早已闪到墙角，一脚踹向地面一块松动的石板。石板翻起，露出下面交错的铜线。她抽出短刃，一刀插进线路交汇处。

    “断了一路。”她说。

    可地面还是开始塌陷。苏砚脚下的砖块突然下沉，他反应极快，反手抽出腰间铁链，甩向房梁。链条缠住横木，整个人被带起，悬在半空。

    下方裂开一个深坑，黑不见底。

    他抬头看梁上，发现几根铜管连接着弩机，里面卡着箭矢。刚才那一波攻击只是第一层。

    “不止一种机关。”他喊，“上面还有。”

    萧千绝跃上残存的墙头，一剑挑开一处隐蔽盖板。里面是一组齿轮，正在缓缓转动。

    “他们在循环运转。”他说，“每过一段时间，机关就会重置。”

    洛九璃扶着墙慢慢走过来，脸色有些发白。她伸手按在门框边的一处浮雕上，指尖微颤。

    “这是‘逆流引煞阵’的前置符文。”她说，“一旦触发错误顺序，所有陷阱都会叠加生效。”

    “那就按对的来。”苏砚荡回地面，落地时膝盖微屈卸力。他走到墙边，仔细看那些刻痕。

    符号排列有规律，三个一组，间隔一致。他想起玉简里见过的一种古阵结构，和这个很像。

    “这些不是装饰。”他说，“是开关顺序。”

    玄月走过来，盯着其中一组符号，“你是说，必须按特定方式触碰，才能关掉机关？”

    “对。”苏砚点头，“而且得由外向内，一步步解。”

    他伸出手，先按下左上角的一个兽首浮雕。指尖传来轻微震动，像是内部机括松动。

    咔哒一声轻响。

    “有效。”他说。

    接着，他走向右侧，找到第三块凸起的砖石，用力按下。地面裂缝停止扩张，原本晃动的地板也恢复平稳。

    “还差最后一步。”他看向正中央那道凹槽，位置在门后，必须进去才能碰到。

    “别急。”萧千绝拦了一下，“万一下面还有别的？”

    苏砚摇头，“机关运转需要时间重启，现在是窗口期。”

    他迈步进门，脚步落在安全路径上。其余三人紧随其后，保持间距。

    走到中央凹槽前，苏砚停下。他的手刚要落下，忽然察觉脚下砖面温度偏低。

    他蹲下身，摸了摸边缘，发现缝隙里有极细的铜丝延伸出去。

    “不对。”他说，“这不是终点。”

    洛九璃立刻反应过来，“主控不在这里，这只是中转节点！”

    话音未落，头顶梁木发出一声闷响。

    苏砚抬头，看见几根铜管正在移动，原本闭合的孔洞缓缓打开。

    “新的机关。”他往后退。

    可退路已经被封死。方才开启的安全路径，此刻砖块纷纷升起，形成一道矮墙。

    “他们知道我们进来了。”玄月低声说。

    萧千绝握剑挡在前方，“准备接招。”

    苏砚没再后退。他盯着墙上那些符号，重新梳理顺序。刚才按下的两个点，其实是在激活另一条线路。

    “我们错了。”他说，“不是关闭，是切换。”

    “什么意思？”玄月问。

    “这房子不是要阻止人进去。”苏砚看着那些刻痕，“是要筛选能进去的人。”

    他忽然转身，走向左侧一面空白墙壁。那里没有浮雕，也没有凹槽，只有几道浅浅的划痕。

    他伸手，在第三道划痕上用力一按。

    整栋房屋猛然一震。

    头顶的铜管停止移动，梁上弩机缓缓收回。地面升起的砖墙也开始下降。

    片刻后，一切归于平静。

    “通了。”洛九璃说。

    前方地面裂开一道缝隙，一块方形石板缓缓下沉，露出向下的阶梯。

    阴冷的风从下面吹上来。

    苏砚走到边缘，往下看。台阶尽头是一扇石门，门上刻满与墙面呼应的符文。

    他伸手摸了摸石门边缘，指尖传来持续的微弱震动。

    “机关还没完全停。”他说，“下面还有反应。”

    萧千绝走上前，“要不要下去？”

    苏砚没回答。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旧伤又开始发麻。刚才连续躲避和反击，牵动了经脉。

    他把铁链重新系回腰间，确认每一环都扣紧。

    “下去。”他说，“但慢一点。”

    四人依次走下台阶。苏砚走在最前，脚步压得很轻。每一步都先试探地面，再移重心。

    阶梯不长，很快到了底部。石门就在眼前，符文排列复杂，但能看出与屋内标记同源。

    苏砚伸手，准备检查门缝。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门边有一小块凸起的石钮，形状不像装饰。

    他看了一眼洛九璃。她微微点头。

    他伸手按下。

    石门无声滑开。

    里面是个小室，四壁空无一物，只有正中央摆着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本册子，封面是深灰色布料包裹。

    苏砚走近。

    桌角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最近才留下的。

    他伸手去拿册子。

    手指刚碰到封面，整间屋子的符文突然亮起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