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门外戛然而止。

    苏砚掌心的刻印还在发烫，那股热流顺着血脉往上爬，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他盯着石门缺口，呼吸放轻，手指微微握紧。

    洛九璃蹲在地面，指尖划过碎石边缘，留下一道浅痕。她没抬头，只低声说：“不是守卫。”

    萧千绝剑尖微抬，目光锁住门外黑暗。玄月已退到高台侧后，手按在短刃柄上，指节泛白。

    门缝外的空气开始扭曲。

    一道人影从黑雾中走出，步伐沉稳，每一步落下，地面符文便亮起一圈。他身穿暗金长袍，衣摆绣着扭曲纹路，双袖垂落时，隐约有黑气缠绕指间。

    苏砚瞳孔一缩。

    那人站定在大厅中央的高台上，俯视四人，嘴角扬起。

    “你们终于来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像直接响在耳边，“一路闯到这里，确实不容易。”

    苏砚没有回答。他往前半步，挡在三人前方，掌心刻印光芒渐强。

    “可惜。”夜无殇抬起手，指向石碑，“太迟了。”

    黑色石碑上的裂痕正在缓缓蠕动，如同活物呼吸。细小的光点从裂缝中渗出，又被某种力量拉扯回去。地面的符文一圈圈亮起，连成环形阵列，将高台围在中心。

    “你们以为这是封印？”夜无殇冷笑，“这只是枷锁。困住一位神明的牢笼，今日就要打开。”

    苏砚盯着他，声音清晰：“你唤醒的不是神，是灾祸。”

    夜无殇目光扫来，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灾祸？你说的是自己吧。一个边陲小镇的铁匠学徒，也敢站在命运之上指手画脚？”

    “我不是为了站上去。”苏砚握紧拳头，“我是为了阻止你。”

    话音落下，洛九璃起身，站到他左侧。她指尖凝出银纹，在地面轻轻一点。一道微弱屏障浮现，笼罩四人周围。

    萧千绝收剑入鞘，再拔出时，剑身泛起青光。他走到苏砚右侧，冷声道：“这一剑，不为家族，不为名声。只为我不想再看到有人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野心。”

    玄月从阴影中走出，短刃在手中转了一圈，落地无声。“你说你是少主？”她笑了笑，“可我看你，更像是第一个要被献祭的人。”

    夜无殇神色不变，只是抬起双手，长袍随风鼓动。黑气如潮水般从他体内涌出，缠绕上石碑裂缝。整座大厅开始震动，符文亮度骤增。

    “你们不懂。”他说，“这不是毁灭，是新生。当刻印之神归来，旧秩序将彻底崩塌。而我，将成为新世界的执掌者。”

    “你疯了。”苏砚低喝。

    “疯的是你们。”夜无殇目光如刀，“明明可以旁观结局，却非要成为历史的尘埃。”

    他话音未落，脚下阵图猛然一震。石碑裂缝中喷出一股黑雾，直冲穹顶。雾气散开，隐约传来低语声，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吟唱。

    苏砚感到掌心刻印剧烈跳动，仿佛要脱离皮肤。他咬牙撑住，额头渗出汗水。

    洛九璃迅速在地面刻画，三道银线交织成三角阵，将四人连接在一起。灵力流转加快，压力稍减。

    “他还未完全掌控仪式。”她低声说，“石碑能量不稳定，每次释放都有间隔。”

    “多久？”苏砚问。

    “十息一次，最长不超过十二息。”

    “够了。”苏砚看向萧千绝，“等下一波黑雾散去，你突进高台，毁掉阵眼。”

    “我来牵制。”玄月握紧短刃，“他动作虽快，但袍子限制移动范围。”

    “别靠太近。”苏砚提醒，“他的气息不对，可能藏着后招。”

    夜无殇站在高台上，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计划，却没有阻止。他只是低头看着石碑，手指轻抚裂缝，神情近乎虔诚。

    “你们知道吗？”他忽然开口，“这位神明沉睡前，留下一句话。”

    四人没有回应，但都绷紧了身体。

    “他说——‘凡以血唤醒我者，必承我之怒’。”夜无殇抬起头，眼神阴冷，“你们怕不怕，真正醒来的是什么？”

    “我不怕。”苏砚上前一步，“我只知道，你现在做的事，会死很多人。”

    “那就让他们死。”夜无殇双臂展开，“牺牲才有意义。你们若不愿归顺，就用自己的命，为新时代奠基。”

    话音落下，石碑再次震动。

    黑雾喷涌而出，比之前更浓。整个大厅被笼罩，视线模糊。苏砚立刻抬手，刻印光芒照亮前方。

    洛九璃的屏障发出轻微碎裂声，但她没有后退。

    萧千绝盯着高台边缘，计算距离。玄月已悄然移动到右侧柱后，准备突袭。

    黑雾缓缓散去。

    就在那一瞬，萧千绝动了。他踏地跃起，剑光直指高台阵眼。玄月同时出手，短刃脱手飞出，射向夜无殇面门。

    夜无殇不动。

    他只是抬起一只手。

    黑气凝聚成墙，萧千绝的剑撞在上面，发出闷响，竟无法再进分毫。玄月的短刃也在半空停住，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

    两人落地，迅速后撤。

    苏砚盯着那堵黑墙，心跳加快。刚才那一击，至少用了七成力，却被轻易挡住。

    “我说过。”夜无殇缓缓走下高台，一步一停，“你们拦不住我。”

    他离地面还有三阶时，突然停下。

    石碑的震动频率变了。

    原本稳定的节奏开始紊乱，裂缝中的黑雾翻滚加剧，甚至有几缕溢出，落在地上腐蚀出焦痕。

    夜无殇眉头微皱，回头看向石碑。

    就在这一刻，苏砚发现异样。

    石碑背面，有一道从未见过的裂痕，正以极慢的速度扩张。那裂痕的形状，和他掌心的刻印，几乎一样。

    他低头看去。

    掌心纹路正在发烫，颜色变深，像是要烧起来。

    洛九璃察觉到异常，迅速靠近。“你的刻印……它在共鸣。”

    “不只是共鸣。”苏砚盯着石碑，“它在回应什么。”

    夜无殇也看到了那道裂痕。他脸色一沉，猛地挥手，黑气卷向石碑背面，将裂痕遮住。

    “不该看的东西。”他冷冷道，“看到了，就得死。”

    他转身面对四人，周身黑气暴涨，长袍猎猎作响。

    “既然你们执意送死，那就留在这里，成为仪式的第一批祭品。”

    苏砚横臂一挡，三人迅速靠拢，背对背形成三角阵型。他盯着高台，掌心刻印光芒未熄。

    洛九璃指尖再次凝出银纹，准备下一轮防御。萧千绝握紧剑柄，呼吸平稳。玄月从腰间取下最后一枚铁丸，轻轻一捏。

    大厅内符文嗡鸣不断，能量越聚越密。

    夜无殇抬起右手，五指张开，黑气在他掌心凝聚成球，缓缓旋转。

    “结束了。”他说。

    苏砚上前一步，迎着那团黑气，声音清晰。

    “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