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你老爹能给他们什么？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苦得要死。”
金契王将黄绫子塞到她怀里。
“阿达早就准备好了。族谱换了，牌位刻了，族名也改了。就等你父亲走了，你们父女俩马上被除名，到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是，看你怎么嚣张。”
她打开绫子，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上面的字。
桓阅之走上前，眸色深沉。
“他说的话虽然难听，但这就是事实。若你不再是萨图家的女儿，你的孩子也不得善终。”
说到孩子，阿烈猛地一惊。
“拉尔家主可以把你休了，再把你和孩子都赶出家门，甚至处死。他再去联姻，生一个儿子，继承大统。”
阿烈沉默片刻，思前想后，终于同意了。
“我答应你刚才说的，只要能夺回萨图家的兵权。”
“还有拉尔家族。”
“我不在意拉尔家族。”
“不，你要在意。”
桓阅之循循引诱。
“单单靠萨图家族还不够，拉尔家族掌控珈元国的经济命脉，你也要抓住。”
阿烈有些犹豫。
她这辈子都不愿和拉尔家族扯上关系。
“弱肉强食，你不吃人，人就要吃你。而且，你忘了你还有一个女儿吗？不想让她成为拉尔家族的继承人吗？”
阿烈只生了一个女儿。
这也是她一直被家族诟病的原因。
\"可拉尔家族，怎会让一个女子当家主？”
“那就看你了。想不想，为你的女儿谋一份好前程？”
阿烈陷入了深思。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反复回想白天里和桓阅之的对话。
还有这些年的经历。
她从落尘的角落里拿出许久未碰的缨枪。
终于下了决心。
第二日，阿烈悄悄回了府去探望萨图家主。
老将军已瘦骨嶙峋，整日卧在床上。
“你怎么回来了？”
半年前，他就已经患病。
一开始只是全身无力，到后来全身疼痛，遍寻名医都无果。
短短半年间，他从一个大权在握，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变成一个弱不禁风的病残老人。
那侄子阿达也不再殷勤，人影都不见了。
家族长老商议事务也不再邀请他。
昔日争宠的妻妾也鲜有踏足他的房间。
他越发思念自己女儿。
自从让她卸了兵权，嫁去拉尔家族后。
父女俩之间就留下了心结。
她多次请求重新回归军营，也被家中族老阻挠。
尤其是阿达在煽风点火。
说什么妇道人家就该安分守己，都嫁了人了，还惦记着娘家的兵权。
最后一次来，他还说了狠话。
父女俩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阿烈语调平静。
“你！你就是来气我的是不是？”
老将军满脸涨红。
“不，我是来看您的笑话。”
老将军气得拿起床边的枕头就往她砸过去。
她灵巧地闪过。
“幸好我服了解药，力气恢复了三成。这解药还真不错。”
“解药？什么解药？”
老将军一头雾水。
“父亲，您的亲女儿被毒死了，您会伤心吗？会为我讨公道吗？”
阿烈三言两语告诉他来龙去脉。
“岂有此理！拉尔家竟敢这样对待我女儿！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阿烈坐到床边，摇摇头。
“那您打算怎么办呢？打算为我讨公道吗？”
“当然要！我要杀了那个畜生！”
“您怎么杀？您现在连路都走不了了！”
阿烈凑近他耳边，
“还有，现在您还能使得动一兵一卒吗？”
老将军咽了一下口水，面露尴尬。
“父亲中毒了，知道是谁下的毒吗？”
老将军这才发现自己的症状，和阿烈方才描述的一模一样。
他原本以为是因为以前的旧伤引发的伤痛。
原来竟是中毒？
他忽然想起，以前阿达每晚都会给他送一碗安神汤。
他当时还认为这侄子特别孝顺，他没有看错人。
没想到这安神汤竟然是毒汤药！
“他为何要害我？我终归要把家业都交给他的……”
“是啊！为什么呢？”
阿烈满脸讥讽。
“为了谋取利益，把自己亲女儿嫁去联姻，把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送给侄子，到头来一场空。为什么呢？”
老将军急火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
阿烈连忙闪开，怕溅到自己身上。
曾几何时，和他还是有几分父女情义。
可多年困于深宅已经让那点情义消失殆尽。
她这十几年的苦难都是被他造成的。
她怎能不恨！
“你的笑话看够了吧？”
“那还没有。”
阿烈将怀里的黄绫子扔到他床上。
“父亲，我还听说了个好笑的事情，您要不要听听？”
“你想说什么？”
“要不自己看看？”
老将军打开黄绫子。
“这是什么？”
“没看明白吗？你的好侄子，准备把咱们这一脉除名了。”
老将军仔细看着新家谱，果然找不到自己的名字。
这一代的家主名字，赫然写着他那不成器的远房弟弟的名字。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
“怎么是他？他凭什么？还能当家主？他给我提鞋都不配！”
“是吗？那你怎么就让他儿子来当家主呢？”
老将军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那都是他的妄想！萨图家族决不会更名！族老们不会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您觉得，您这个快死的人，会有人在意吗？ ”
老将军愣住了。
她说得对。
虽然还未传位，他这个家主已经形同虚设。
他用颤抖的手捂着脸，浑浊的眼泪透过指缝落下。
“是我……是我瞎了眼。”
阿烈将解药扔到他面前。
“这是解药，一个月内服完，能好个七八成。”
老将军有些不可置信，“你还愿意救我？”
阿烈在床边坐下，
“我可以救你，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当萨图家的下一任家主，掌管珈元国的兵权。”
“荒谬！女子怎可当家主？”
“你没得选，要么等死了被除名，要么就选我当家主，随你。”
死到临头了，还守着那点规矩。
不可救药！
见老将军不语，阿烈收回那瓶解药，转头就走。
“那你就烂在这里吧。”
“等等……”
老将军沉默少顷，喊住了她。
阿烈挑了挑眉，“这么快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