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尸皮肤紧贴骨骼，呈现出蜡黄的色泽，空洞的眼窝仿佛仍在凝视着他们。
宋知婳面色凝重，火光照亮了她紧绷的下颌线。她伸手探入石像内部碎片，小心避开干尸，摸索着内壁。
"他们用这寺庙来做实验，"罗君声音低沉，"但为什么没有看到药品？或者为什么这里没有很多人看管？就十几个和尚在这里。"
宋知婳没有立即回答。
她的指尖触到内壁上刻着的细小纹路，凑近细看，竟是密密麻麻的符文。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这些符文写着大量的咒语…镇压魂魄，保佑倭奴国的子民。
"这里应该不是真正的实验室。"她终于开口，声音冷静得出奇，"或许只是一个中转点，从其他地方搜罗来的人或者金银珠宝，再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
罗君眉头紧锁："你是说，这寺庙只是郑贵妃一党的一个据点？"
宋知婳点头，目光仍停留在干尸上。
那干瘪的面容莫名让她心头一颤，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她好像见过这面容，又好像从未见过。
"看这干尸的状态，"她轻声道，"死亡时间至少五年以上，但保存手法极为特殊，不像是寻常的防腐处理。"
罗君蹲下身，检查石像底座："底部有移动的痕迹，近期被人打开过。"他抬头看向宋知婳，"郑贵妃常来此，莫非就是来..."
"祭拜这具干尸。"宋知婳接上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或者说，检查她的'作品'。"
一阵阴风突然从庙外卷入，火折子的光芒剧烈晃动，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罗君站起身："接下来怎么办？直接报告皇上？"
宋知婳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报给皇上？让郑家的人来处理郑家的罪行？"她轻轻将干尸放回原位，"我们得让这具干尸自己说话。"
"你的意思是..."
"把干尸移到郑太师府。"宋知婳眼中闪烁着计谋的光芒，"郑夫人的卧房。再找人假扮干尸的灵魂，叫郑夫人一声'娘'。"
罗君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用意。
"'女儿死的好惨呐，而你居然认害死女儿的人为女儿'——以这样的内容发挥。"
罗君若有所思："你是怀疑...这干尸就是郑夫人真正的女儿？而郑贵妃..."
"很可能就是凶手。"宋知婳接过话头，"郑贵妃为了权势，不惜用郑太师的女儿与自己对换，还把人家女儿做成干尸供奉她的国家。"
两人沉默片刻，只有火折子燃烧的轻微噼啪声在空旷的庙宇中回响。
"但这样还不够。"宋知婳突然说道，"我们需要让更多人知道这小仙童庙的秘密。"她看向罗君，"立刻发信号安排人散布消息，就说小仙童寺庙里发现了大量的金银珠宝。"
罗君眼睛一亮："引百姓前来，制造混乱，迫使官府不得不介入调查。"
"正是。"宋知婳轻轻抚摸石像，"到时候，满屋子的金银珠宝没有，一地尸骨倒是真的。"
计划已定，两人立即行动起来。
罗君小心翼翼地将干尸从石像中取出，用早已准备好的黑布包裹妥当。
干尸出奇地轻，仿佛只剩下一层皮和骨头。
"轻点。"宋知婳低声道，"她...曾经也是个活生生的孩子。"
罗君动作一顿，看向宋知婳的侧脸。月光下，她的表情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悲悯。
郑太师府一片寂静。
罗君身着夜行衣，如同一道影子般翻过高墙。他对太师府的布局了如指掌——过去几个月，他早已摸清了这里的一砖一瓦。
郑夫人的院落位于府邸东侧，此时只有廊下两盏昏黄的灯笼还亮着。
罗君屏息凝神，避开巡逻的护院，轻巧地撬开雕花木窗，闪身进入内室。
屋内弥漫着檀香与药草的混合气味。
郑夫人躺在床上，面容憔悴，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紧锁着。
罗君无声地将包裹放在她的梳窗台前，然后迅速退出房间，只在离开前轻轻吹灭了床头的蜡烛。
黑暗中，一个穿着白衣、披头散发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郑夫人床前。
这是宋知婳安排的"鬼影"——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孩，专门学过口技，能模仿孩童的声音。
"娘..."幽幽的呼唤在黑暗中响起。
郑夫人猛然惊醒，惊恐地睁大眼睛。
月光从窗缝渗入，照在梳妆台前那个瘦小的身影上。
"是...是谁？"郑夫人声音颤抖。
"娘...你不认得女儿了吗？"身影缓缓转身，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女儿死得好惨呐..."
郑夫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连滚带爬地摔下床榻："不可能！你认错人了，我两个女儿都活得好好的！你才不是我女儿——"
而女鬼仿佛听不到她的呼喊。
"而你居然叫害死女儿的人女儿..."鬼影向前飘了一步，"她在哪？那个取代我的女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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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夫人崩溃地抱头痛哭："你不是我女儿！我根本不认识你，谁害的你你找谁去啊！走开，走开！..."
鬼影突然扑到郑夫人面前，近得能闻到对方恐惧的汗味："他们在庙里折磨我，给我灌了好多好多毒药。娘，嫣儿好痛！"
"嫣儿？...你胡说！我的嫣儿在皇宫里当贵妃娘娘好好的。你才不是女儿..."郑夫人精神恍惚，语无伦次，"明天...我就叫女儿请来大庆国最好的道士...把你打得魂飞魄散...叫你冒充她..."
屋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鬼影知道时间到了，留下一声凄厉的"我恨你们！"，便从窗口一跃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当护院们破门而入时，只看到郑夫人蜷缩在角落，指着梳妆台方向尖叫："是鬼！鬼来了！有鬼来我们家了！"
护院们举灯一看，梳妆台前赫然摆放着一具孩童干尸，空洞的眼窝仿佛正凝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
与此同时，小仙童寺庙外，天刚蒙蒙亮，就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在庙门前大声嚷嚷。
"真的！我昨晚亲眼看见的！"一个缺了门牙的老乞丐手舞足蹈，"庙里地下藏满了金银珠宝，和尚们半夜偷偷搬运呢！"
"我也看见了！"另一个瘦小的乞丐附和道，"金光闪闪的，肯定是从哪个大墓里挖出来的陪葬品！"
消息如同野火般迅速蔓延。
不到一个时辰，小仙童寺庙前已聚集了上百名闻讯而来的百姓。
有人拿着铁锹，有人提着麻袋，个个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冲进去！宝物见者有份！"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顿时群情激奋。
百姓们涌入寺庙，翻箱倒柜，砸开地板，寻找传说中的宝藏。
"这里！地下室在这里！"有人发现了偏禅房地板下的暗门。
当暗门被掀开，想象中的金光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
几个胆大的男子举着火把下去，很快面色惨白地爬了上来。
"死...死人！全是骨头！"
地下室里，散落着数不清大小不一的骸骨，从骨骼判断，大多是孩童。
墙壁上刻满了与石像内部相同的诡异符文，角落里堆放着死着的衣物。
混乱中，不知谁说了一嘴，“这不是郑贵妃经常来的寺庙吗？怎么会发生如此恐怖的事情？”
“你说的对。难道……”
“你可别乱说，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
当官府的人赶到时，寺庙已陷入混乱当中。
领头的捕头脸色铁青："快疏散人群！还有，立刻派人去郑太师府报告！"
衙役们面面相觑——谁都知道这小仙童庙是郑贵妃常来的地方，如今出了这等事，恐怕要掀起一场大风波。
辰时，两处消息几乎同时传到了正在去丞相府的宋知婳耳中。
"郑夫人疯了，见人就喊'有鬼要害她女儿'。"罗君低声道，"郑太师已经秘密派人去请御医。"
宋知婳没太大惊讶："另一个消息呢？"
"寺庙估计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但官府的人还是在极力的辟谣。"罗君说，"更妙的是，有人在废墟中找到了几本账册，上面记录了'货物'的进出数量和日期。"
宋知婳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可有指向郑家的直接证据？"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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