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转头,看到许久不见的元清道长。
    很好,还是一样老。
    依旧是那身黄袍道士服,依旧是须发皆白,手上的拂尘换成了一个行李袋。倒是清瘦不再,圆润了不少。
    这把年纪,牙口好是好事。
    “元清道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星瞪大眼睛,难掩惊讶。
    作为京城白云观观主元敬道长的师兄,元清道长在如今的玄学界也是顶流人物,声望极高,自带威仪。
    当然——再高,也还不能和木清相提并论。
    “来进修。”
    元清道长语气一本正经,步履稳健地跨进玄灵观的大门。
    然而心里,却翻腾着一种名为“沧海桑田”的复杂情绪。当初来学习,结果就待了三天,毛也没学到,元清道长一想起来就呕血。
    谁懂啊?
    明明是当师兄的,结果每次都被叫回白云观当壮丁使唤。师弟美其名曰……出点力,回馈师门。
    出力是真出力,干的活也是真的多:抓鬼、驱邪、超度、看风水,样样不落。
    他都开始怀疑,当初自己拒绝当白云观的观主,到底图个啥?
    现在想想——
    不一样得干活?
    真·伤不起。
    “木观主——我终于又回来了!”
    元清道长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袖,郑重地走到木清面前,双手作揖。
    “坐吧。”
    木清坐在那里,神色未变,声音不轻不重。
    元清道长老老实实在旁边坐下,姿态恭谨,连呼吸都放慢了几分。
    而木清抬头,对夙烬说道:“去吧,就当重活一世也不错。不要伤及无辜,必要时多做点好事,给自己攒点功德。”
    她顿了顿,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却没有避开在场之人,“你身上的天契与我同在。我不确定什么时候会渡雷劫,所以,你给自己多留一点后路。”
    夙烬微微一怔。
    ——雷劫?
    如果木清真的要渡雷劫,那种天雷的威力,哪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他这副千年旱魃之身,就算是拼命积功德,怕也不够那一道天雷劈的。
    真要劈下来,估计连灰都剩不下,还留什么路?
    但既然木清要求……
    夙烬随即点头,神色沉稳而坚定,转身离开。
    元清道长目送着他的背影,眼神微微一闪。
    他不明白木清所说的“天契”为何物,但从夙烬那一瞬的气息里,已经足以断定——那绝不是凡人。
    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冷冽与锋芒,不似修士,更像是——
    一位曾经立于刀锋之上的将军。
    那种气势,不是修来的,而是生死里淬炼出来的。
    直到夙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外,院子才重新安静下来。
    叶亭和沈星趁着木清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早就一溜烟跑回书房临时抱佛脚去了.
    一个狂画符,一个啃笔记。
    叶亭是怕被骂,沈星则是不想让木清失望。
    来玄灵观这些天,虽然木清没亲自指导过他,但叶亭没藏私。
    木清教过的东西叶亭虽然学得七七八八,却一股脑全讲给了沈星。
    光是那些笔记,沈星就能研究到头晕眼花。
    院子里,一时间只剩下木清和元清道长。
    ——当然,如果不把那两棵树、一株人参,以及那块陷入沉睡的石头算进去的话。
    正当元清道长要开口时,木清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是孙清扬打来的。
    “怎么了?”
    “木观主,今天早上,城南那起连环杀人案又新增了一名死者。”
    木清微微皱眉,脑海里闪过孙清扬之前给她的那份资料。
    其中几起特大案件里,确实有一桩发生在城南。
    昨晚她原本打算过去看看,结果半路上宋芷若出了事。
    救完人后又去处理许愿小铺的麻烦,还顺便查了那些小鬼口中“很可怕的地方”,这才把城南的案子给忘了。
    现在看来——那起特大案件,十有八九和那个“可怕的地方”脱不了干系。
    “把地址发过来,我晚一点去看看。”
    木清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她抬头看向元清道长,语气平淡:“道长若是不介意,就去书房吧,跟他们一起学习。等晚上我检查他们功课时,有问题再一起问。”
    “好,好。”元清道长连连点头,拎起行李袋,脚步轻快地往书房走去。
    木清目送他离开,转身一步踏入虚空。
    下一秒,她的身影出现在酆都冥殿。
    殿中,炎煌正兴致勃勃地和酆都大帝侃大山。
    酆都大帝端坐案前,神情专注,手里正翻阅着厚厚的公文,一边批改,一边不时皱眉,眉眼间透出威严与耐心。
    而炎煌则完全不受拘束,手里抓着一个红彤彤的火焰果,大口咬下,火光在指尖微微跳动,嘴角沾了果汁还没擦去。
    他一边嚼着,一边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幽冥克星”的功劳,声音里满是自信与得意。
    “我天生就是幽冥的克星!你看,有了我,你的工作量少了多少?连幽冥界的鬼们都听话了不少!”
    他语气昂扬,尾巴几乎都要翘到天上去。
    还没等酆都大帝开口打击他,身后传来一道淡漠又带几分嘲讽的声音——
    “哇~这么厉害啊?那这辈子就留在这里,当一只有用的鸟吧。”
    炎煌整个人瞬间僵住,手里的火焰果直接被他随手一丢,滚了几圈掉在角落里。
    他迅速正襟危坐,眼睛瞪得大大的,声音都有些发抖,“酆都大帝,你刚才是说幽冥大道又有鬼魂作乱,是吗?!”
    酆都大帝看着那滚了几圈,落在角落里的火焰果,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
    能不能讲点卫生!!!
    那边炎煌还在使劲对着他使眼色。
    可惜,酆都大帝的洁癖发作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火焰果上。
    炎煌不得已站起来,自顾自说:“是的。我要去幽冥大道处理作乱的鬼魂,还幽冥一个长治久安。”
    结果,身后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坐下”。
    炎煌当场怂得不行,噗通一声乖乖坐回原位。
    酆都大帝忍了又忍,终于控制不住了,“你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火焰果?天天吃,天天吃,怎么就是吃不完!!!”
    吃也就算了,还到处丢。
    能不能做一只讲卫生的神兽!!
    一开始酆都大帝还能告诉自己,没事,他吃完就好,现在,他真的忍无可忍。
    炎煌小声嘀咕:“我的储物空间里……有整整一座山的火焰果……我这么努力吃,都还没吃到万分之一……”
    酆都大帝一听,感觉天都塌了。
    他对上木清的视线,欲哭无泪,“羲和上神,你能把他弄回去吗?我的酆都冥殿快成垃圾堆了。”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