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散去时，我站在一片虚无之中。

    没有终焉之地，没有白色大厅，没有齐夏，也没有鼠面人。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悬浮在我面前的一扇门。

    门是木质的，老旧得像是被岁月啃噬过，上面用暗红色的颜料歪歪扭扭地写着——

    「第十天：推开门，或者永远留下。」

    我的金属右手已经消失，恢复了人类的血肉之躯。右眼也不再闪烁数字，视野清晰得可怕。

    （这就是……重置后的世界？）

    我伸手触碰门把，却在即将握住的瞬间听到了声音——

    「别开。」

    齐夏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黑暗中浮现出他的轮廓，半透明的，像一缕即将消散的烟。

    「你还活着？！」我伸手去抓他，手指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不，这只是残存的数据。」他微笑，「真正的我，早在第七次轮回时就死了。」

    （什么？）

    「终焉之地是死者的牢笼。」他的声音轻得像风，「所有参与者，包括你，都是在实验事故中丧生的研究员。metalix捕捉了我们的意识，困在无尽的游戏里。」

    「那我为什么是‘清理程序’？」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自愿被格式化的人。」他的身影开始模糊，「你说过——‘如果必须有人终结这一切，那就让我来’。」

    黑暗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门把手自己缓缓下压。

    「时间到了。」齐夏最后说道，「选择吧，林郗。是留在这里成为新的管理者，还是推开那扇门……迎接真正的死亡。」

    我走向那扇门。

    握住把手的瞬间，无数记忆涌入脑海——

    实验室爆炸时，我冲向控制台，试图手动关闭系统； 齐夏将我推开，自己却被metalix吞噬；

    临死前，我在键盘上输入了最后一行代码：「创建变量L-07，执行记忆重置」……

    原来，从来没有什么「穿越者」。

    我是林郗，时漏研究所的初级研究员，也是终焉之地最初的牺牲者之一。

    门缝里渗出血色的光。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刺眼的白光中，我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

    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窗外是真实的阳光。

    「患者有苏醒迹象！」陌生的声音喊道。

    我试图抬手，却发现右臂缠满绷带，没有金属化，也没有疼痛。

    病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进来。

    不是齐夏，不是齐冬，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医生。

    「林研究员，欢迎回来。」他微笑道，「时漏计划已经终止，metalix被成功收容。」

    「其他人呢？」我声音嘶哑，「齐夏？李香玲？乔家劲？」

    医生的表情凝固了。

    「他们……」他低头调整输液速度，「都在事故中遇难了。你是唯一的幸存者。」

    我闭上眼，泪水滑落。

    终焉之地的一切，原来只是metalix为我编织的漫长梦境。

    我站在时漏研究所的废墟前，手里拿着一份解密封存的档案。

    [项目编号：t-07]

    [代号：十日终焉]

    [实验状态：终止]

    [幸存者：林郗（意识完整度91%）]

    翻到最后一页，是一张集体合照。

    照片里，齐夏站在我左侧，李香玲勾着乔家劲的肩膀，楚天秋在角落微笑。而最右侧，是戴着金丝眼镜的齐冬。

    照片底部写着一行小字：

    「我们会再见面的，在下一个终焉之地。」

    风吹过，废墟深处传来细微的、银色的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