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贾环的家眷等都回到了神都。
文渊阁内。
贾环坐在上首,一旁的是韩信和郑森。
韩信指着地图道:“有马栓、沈万、韩可等大商,加之锦城、渤海等重地,另有锦城各学院、神都各学院。
粮草后勤,不成问题。”
郑森看着海图:“若公子掌控海东,渤海以南,接可控也。
但是淞江船业发达,若主动进攻,则难度颇大。”
贾环的目光在舆图上的南北分野处巡弋。
太平帝说是划江而治,实则淮河长江中间之地,都是缓冲地带。
韩信的分析条理分明。
郑森的忧虑切中要害。
但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绷紧的沉静。
煤油灯的光晕在粗糙的舆图上跳跃,映照着三人的侧脸。
一直待在后,独眼闪烁着焦躁光芒的黄三儿忍不住踏前半步。
声音带着粗粝,有些急躁:“王爷还等什么?
如今神都归心,电报瞬息可通锦城、海东。
粮秣堆积如山!
咱们的兵锋正盛,就该一鼓作气,渡过长江,把那太平小儿和严家老狗从金陵的金丝笼里揪出来!
何必再给他们喘息之机?”
韩信冷冷的打断了他,手指像铁钉般戳在代表淮河的蓝色水纹上:“黄统领,勇则勇矣,然则渡江岂是儿戏?
太平庸,尚有残兵败将,更有长江天险。
我军新定北地,根基未固,国会初立,百废待兴。
若贸然举倾国之兵南征,如巨舟驶入浅滩激流,稍有不慎,便有倾覆之危,”
他转向贾环,语气斩钉截铁:“王爷,速胜之念,万不可取。
当务之急,是稳固后防。
甚至,此次南统,王爷不可随军压前。”
郑森沉稳地点点头,手指从渤海湾缓缓滑向东南海岸线:“信将军所言极是。
淞沪船厂日夜赶工,南朝水师虽非我敌手,然依托长江口复杂水道与沿岸炮台,仍可对我渡江船队造成巨大威胁。
强攻,纵能胜,亦必是尸山血海,损耗我百战精锐。”
他加重了语气。
“况且江南民心尚未如北地般归附。
严家盘剥重,多年经营亦有其根基。
此时南下,我等反成了“入侵者”。
需得让江南百姓看清,谁才是真正予其活路之人。
待我把海路彻底贯通,封锁其沿海,断其外援,使其成瓮中之鳖,届时再动,事半功倍。”
贾环没有立刻回应,他的视线碾过舆图上广袤的北方疆土。
辽东、渤海、河北、山西、中原......最终停留在刚刚插上红色小旗的神都。
他仿佛能感受到这片土地下汹涌的力量。
新分到田地的农人正挥汗如雨,工坊的汽笛在锦城鸣响,农学院的学子在田间记录着麦穗的奥秘,电报房里“嘀嗒”声不绝于耳……………
这是比十万大军更深厚的力量,需要时间让它生根发芽,彻底取代那腐朽的旧木。
“三儿,”贾环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让黄三儿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你的刀,要砍在刀刃上,不是砍在棉花上。
韩信、郑森之言,老成谋国。”
他目光扫过三位重臣,最终定格在舆图南方。
“南朝,不过苟延残喘。
然则困兽犹斗,其力未竭。
我军挟新胜之威,资源充沛,通讯便捷,此乃优势。
然优势,不等于要立刻砸出去赌个胜负。”
他手指猛地向下一划,点在荆州的位置:“北国根基,必须夯实!
国会重启,政令通达北疆每一寸土地,新法深入人心,粮仓充盈,工械精良,方为长久制胜之本。”
接着,他的手指刺向淮河与长江之间那片广袤的冲击平原,尤其是淮河重镇寿阳一带:“至于南下,不在速,而在绝!”
贾环的眼神变得锐利,仿佛穿透了地图,看到了未来血火交织的战场:
“待北方铁板一块,便是我犁庭扫穴之时。
届时,兵分三路。”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荆州:“西线,贾英,由你坐镇。
你的担子不轻,既要扼守这长江上游门户,锁住南朝西窥巴蜀、北犯中原之路,更要如一颗钉子,牢牢钉在此处,吸引、牵制其大量兵力。
稳如泰山,便是头功!”
手指滑向漫长的海岸线:“东线,郑森兄,你的船队便是海上长城!
控扼渤海、黄海,巡弋东海,绝南朝海贸粮道,使其成困守之兽。
若其水师胆敢离巢,便以雷霆之势击沉于外海。
同时,策应大军渡江。”
贾环的手指最终停留在淮河流域,重重一点寿阳:“中路,信。
你这才是要害所在。
淮河之南,长江之北,此地河网虽不如江南密集,却无天险可恃,正是铁骑劲旅施展的绝佳战场。
南朝精华,尽在江南。
待其主力被贾英吸引于西,被郑森压制于海,其腹心江淮之间,便是相对空虚之地。
你亲率大军主力,由此长驱直入。
"
“是!”
众人皆是应下。
贾环的声音拔高,带着金铁交鸣般的杀伐之气:“此战目标,非一城一地之得失!
是要在这淮河平原之上,利用我们的人力优势、机动优势和火力优势,将南朝所能集结的最后一点有生力量,彻底碾碎。
我们要打一场前所未有的歼灭战。
让长江以南,再无一支成建制的军队能与我抗衡。
此战若成,南朝脊梁尽断,剩下金陵一座孤城,传檄可定。”
韩信微微颔首:“王爷此策,深得兵法。”
郑森抚掌:“东西牵制,中路突破,聚歼主力......此乃万全之策。
待北方稳固,物资,兵员源源不断,又有电报调度,此战确有十成把握!”
黄三儿虽觉还要等待有些憋闷,但也被这宏大、的歼灭战略所震撼,独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娘的!原来王爷是要憋个大的!
好!到时候老黄一定冲在最前面,多砍几个南朝将官的脑袋!”
贾环缓缓直起身,目光如炬,扫过众人:“既如此,便定下了。
北方,稳字当头,扎牢根基。”
他盯着舆图上淮河,一字一顿,如同战鼓擂响:
“待根基稳固,便在这泗之地,一战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