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内乱”结束了。

    这是一场全员三体人，全员把谜题答案摆在谜面上的叛乱，最可惜的莫过青龙会，落得遇仙帮同款地位。

    江湖从此少了背锅侠。

    赵元俨、襄阳王、柴玉等人，肯定是不能背黑锅的...

    西北风沙，卷地而起，如刀割面。李兆廷立于黄沙之间，白发在狂风中翻飞，青索剑静静垂于身侧，剑穗已褪色，却依旧系着一枚小小的玉环??那是苏砚卿十六岁生辰时亲手为他雕的，说是“扣住良缘”。他从未取下。

    古墓所在之地名为“月牙原”，据传是百年前西域七大城邦之一“莲城”的遗址。当年战火焚城，百姓尽殁，唯余断壁残垣埋于黄沙之下。如今因一场暴雨冲刷，才显露出这座无名墓穴。那面铜镜便置于墓室中央，四角镇以青铜莲花，镜面朝天，仿佛在等一个人归来。

    李兆廷踏入墓中时，日头正落，余晖斜照入穴，映得铜镜泛出幽光。他缓缓走近，凝视镜面。果然，不见自己容颜，唯有朵朵白莲自虚空中浮现，层层绽放，宛如净世心灯重现人间。片刻后，水中月影渐显，那一行字再度浮现：

    **“我未尽之事，汝可续否？”**

    他没有回答，只是跪坐于地，从怀中取出那本夹着海棠花瓣的《女诫》，轻轻放在镜前。

    “你总说这本书迂腐，”他低声开口，声音沙哑却温和，“可你不知道，你批注过的每一页，我都留着。”他翻开书页，指着一行娟秀小字：“你看，你说‘女子非依人而生，当自立如松柏’，我就照做了。昭宁义塾、女子科举、农妇讲政……都是按你的意思走的。”

    风从墓口灌入，吹动书页哗哗作响，仿佛有人在轻声回应。

    “你说让我别悲伤太久，要娶妻生子。”他笑了笑，眼角皱纹深深，“可我试过。有位姑娘，姓林，医术极好，待我也温柔。我曾带她来过这院子，让她看墙上的‘天地为公’。她说：‘你心里早已住满一个人，我又如何挤得进去？’她走了，我没留。”

    他顿了顿，抬手抚过铜镜边缘，指尖触到一丝微温。

    “我不是守寡，娘子，我是守诺。你说让我看着海棠年年开花，我看了。你说把你的?当作风，我也听了。每年春来，我都在树下读你写的信，听风吹叶响，就像你在说话。可今日，你突然问我‘未尽之事’……你是觉得，还不够吗？”

    话音落下，铜镜骤然一震，莲影翻涌，竟从中浮现出一幕幻象??

    一片焦土之上，无数孩童蜷缩哭泣，天空乌云密布，黑气如蛇缠绕龙脉；一座破庙里，老僧合掌低语：“心灯虽燃，余烬尚存邪根，若百年后无人再续光明，万民将堕轮回。”画面转至深山古洞，石碑上刻着八个大字：**八星归位，方启新元**。

    紧接着，一道素衣身影踏火而出，正是苏砚卿。她望着李兆廷的方向，唇动无声，但他的心却听见了那句话：

    > “兆廷，世间苦难未绝，人心易堕。我点燃的光，只能照亮一时。若无人持火前行，终将熄灭。你愿替我走下去吗？”

    李兆廷双目含泪，却不曾闪避。

    “所以你是要我做下一个火炬？”他喃喃道，“可我已经老了，剑不利，腿不稳，连爬山都要歇三次。你让我怎么扛起整个天下？”

    铜镜沉默，莲影缓缓散去。

    他长叹一声，收起《女诫》，正欲离去，忽觉胸口一阵剧痛，扶墙喘息。这些年奔波讲学、跋涉山河，早已耗尽精力。大夫早说过，他的心脉受损多年，恐难逾古稀。如今六十八岁，已是奇迹。

    但他不能死。

    至少，在弄清“未尽之事”之前，不能倒下。

    三日后，他抵达莲城废墟深处的一座残塔。塔基之下，掘出一块石碑，上面记载着一段秘史：原来百年前所谓“八星应劫”，实为八位志士共誓殉道。七人赴死推演天机，第八人??即皇甫昭宁??则被寄予最后希望。然而计划未成之际，有一人叛逃，携走半部《天命契书》隐入西域，意图另立新局，借邪祟之力重塑王朝。

    此人姓谢，名无妄，曾是主谋之一的大儒门徒，因爱慕昭宁不得，心生怨恨，终至堕入魔道。他相信只要掌控“心灯余烬”，便可逆天改命，令昭宁复活，并让自己成为新世界的主宰。

    “所以他一直在等这一天？”李兆廷握紧石碑文字，“等她的念力复苏，等有人带着铜镜前来……他是想借我的执念，唤醒她，然后夺舍？”

    答案很快揭晓。

    当夜月圆，铜镜再度显现异象：镜中浮现出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面容枯槁，双眼却亮得骇人。他对着镜外微笑：“李兆廷，久仰。我知道你会来。”

    “谢无妄。”李兆廷冷声道，“你背叛誓言，害她背负宿命，还妄想利用她的情感？”

    “情感？”对方冷笑，“那是最强大的力量！你以为她是因爱赴死？错！是因为不甘、是因为牵挂、是因为舍不得你！正是这份执念，让心灯燃烧千年不灭！而我，只需引导这股力量，就能重写人间规则！”

    “荒谬！”李兆廷怒喝，“她不是工具，更不是你复仇的棋子！”

    “那你呢？”谢无妄反问，“你守着她的名字三十年，建祠修书办义塾，真的只是为了纪念她？还是因为你无法接受她离开？你和我一样，都是执迷不悟的人。”

    李兆廷浑身一震，竟无法反驳。

    是啊，他真的放下了吗？

    那些年复一年的清明祭拜，那些风雨无阻的讲学传道，究竟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是为了填补心中那个永远空缺的位置？

    风穿塔隙，呜咽如诉。

    许久，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太极铜钱，轻轻一抛。

    铜钱旋转，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落地时，仍是正面朝上。

    他笑了。

    “你说得对，我确实放不下。但我与你不同。你想要的是控制，是占有，是把她变成你的神明。而我……我只是想完成她的心愿。哪怕她不在了，哪怕我只是个迟暮老人，只要还能走一步，我就不会停下。”

    他说完，拔出青索剑，一剑斩向铜镜。

    “铮??！”

    金铁交鸣之声震彻荒原，镜面裂开一道细纹，谢无妄的身影瞬间扭曲消散。与此同时，整座废塔开始摇晃，地下传来轰鸣，似有巨物苏醒。

    李兆廷踉跄后退，只见塔底裂开深渊，一团幽蓝色火焰缓缓升起，形如莲花，微微跳动，仿佛一颗仍在搏动的心脏。

    “这是……心灯余烬？”他喃喃。

    忽然，一道柔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兆廷。”

    他猛地转身，却不见人影。但那声音继续传来，熟悉得让他几乎跪倒：

    > “谢谢你一直记得我。也谢谢你，没有把我当成必须供奉的神灵。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让我感到骄傲。但现在，该换一种方式了。”

    “什么方式？”他颤声问。

    > “不再是你替我走，而是我们一起走。”

    话音未落，那团蓝焰竟化作流光，飞入他的胸口。刹那间，暖意遍布全身，旧伤隐痛尽数消融，连白发都泛起淡淡光泽。他感到体内有一股温和的力量在流淌，既不像内力，也不像真气，而是一种更为纯粹的存在??那是信念，是爱，是千万人因她而生的善念汇聚而成的洪流。

    他明白了。

    她从未真正离去。她的“念”，早已融入这片土地，藏在每一个受惠于昭宁义塾的孩子眼中，留在每一座因女子科举而崛起的城池之中，刻在每一柄为正义出鞘的剑锋之上。

    而现在，她选择与他同行，最后一次。

    七日后，边关急报：北狄残部勾结西域邪教，在雪山之巅祭起“幽冥幡”，欲引地脉阴气侵蚀中原龙脉。已有三州百姓突发怪病，梦魇缠身，甚至有人夜半自焚，口中高呼“迎主归位”。

    李兆廷闻讯，立即启程。

    途中，他收到来自砚亭书院的飞鸽传书：冯绍民病重，临终前只留下一句话??“告诉先生，第八星，该归位了。”

    他握信的手微微发抖，却未停步。

    一个月后，雪峰之上，大战爆发。

    谢无妄以万人血祭催动幽冥幡，黑云压顶，雷火肆虐。他立于祭坛中央，狂笑道：“今日，我要让昭宁重生，让世界臣服于我们爱情的火焰！”

    就在此时，一道白衣身影踏雪而来，手持青索剑，身后似有万千星光追随。

    “你说爱她？”李兆廷声音平静，“可你根本不了解什么是爱。爱不是占有，不是复活，不是将她囚禁在你的幻想里。爱是放手，是成全，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守护。”

    他举起剑，剑尖指向苍穹。

    “我这一生，没做过惊天动地的大事。我没统率千军万马，也没登基称帝。我只是一个教书匠，一个丈夫。但我愿意用尽最后一口气，护住她留下的这个世界。”

    说罢，他纵身跃起，青索剑化作一道白虹，直贯云霄。

    刹那间，天地失色。

    铜镜碎片自袖中飞出，环绕周身；心灯余烬自胸中迸发，燃成漫天火莲；远处京都海棠街，所有枯枝同时抽芽开花；西北莲心寺中，古镜光芒大盛，映出无数人影??有母亲抱着孩子，有学子捧书疾行，有将士披甲守边……

    亿万百姓心中对“状元娘子”的思念，此刻全部汇聚而来！

    “净??世??剑??法！”

    第一式：**明心见性**，破邪障；

    第二式：**春风化雨**，愈百病；

    第三式：**山河同悲**，碎黑云；

    第四式：**灯火长明**，斩幽冥幡！

    最后一式，他并未使出招名，只是将剑插入雪地，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口中轻诵：

    > “若有来世，请许我仍做庭院扫叶人，为你研墨读书，看你海棠花下一笑倾城。”

    雪落无声。

    剑断。

    人倒。

    但那一瞬，所有人都看见了??北斗之外，那颗新生的星辰骤然明亮，与七曜共鸣，形成第八星位。紫微垣震动，天象更迭，一道金色光辉洒落大地，所经之处，疫病尽除，草木复苏，连死去之人脸上都浮现出安详笑意。

    谢无妄跪在雪中，望着天空，终于崩溃大哭：“为什么……为什么她选择了你？”

    风中传来一句遥远的回答：

    > “因为他从不曾想拥有我，只想成就我。”

    三日后，幸存者在雪峰发现李兆廷的遗体。他面色安详，嘴角含笑，手中紧握那枚太极铜钱。青索剑断成三截，却被一圈新生的白色藤蔓缠绕，宛如莲花托起残刃。

    人们将他葬于莲城遗址高处，不立碑，不铭文，只种下一株海棠。据说每逢春至，那树必定盛开，且花瓣落地时，会拼出四个字：

    **天地为公**

    又五年，朝廷重启《综武实录》修订，新增一卷《八星纪》，记述百年以来八位仁者事迹。末章写道：

    > “第八星者，非生于天象，而成于人心。其光不在紫微，而在万家灯火；其位不在庙堂，而在黎庶心头。昔有昭宁焚身以照寰宇，今有兆廷舍命以续薪火。二人同心，两念相承，遂使黑暗不敢久居，邪祟无所遁形。故曰：情可焚身，不可改志；道虽难行，终见光明。”

    而在砚亭书院最深处的小院里，每年春天，总有学生发现墙上墨迹似乎比去年更深了些。尤其是那“天地为公”四字，清晨阳光照入时，仿佛能看到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一男一女，静默守望。

    直到某日，一位小女孩偷偷爬上院墙，想摘一朵海棠。她踮脚伸手时，忽然听见耳边风声轻语：

    “慢些，别吓着树。”

    她吓了一跳，回头却无人。

    但她分明看见，那朵花自行落下，飘进她掌心，花瓣舒展，竟显出一行细小墨痕：

    **谢谢你还记得我。**

    她怔住，旋即咧嘴笑了。

    跑回教室后，她在作业本上认真写下今天的见闻。老师走过来看了一眼，没有纠正，只在旁边批了一句：

    “有些事，不信者视之为幻，信者知其为真。”

    窗外，春风拂过海棠枝头，花瓣纷飞如雪。

    远处山河宁静，人间烟火绵延千里。

    而那枚曾立于石缝间的铜钱，如今静静躺在书院纪念馆的橱窗中，标签上写着：

    **“裂痕犹在，光已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