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检的头一天晚上。

    夜色如墨，笼罩着上海这座被黑暗与秘密交织的城市。

    陈青步履匆匆，来到了马蔚然的家门口。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谁啊？”屋内传来马蔚然略带疑惑的声音。

    门开了，马蔚然看到是陈青，微微一怔，“新杰？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陈青脸上挂着看似轻松的笑容，“老马，不请我进去坐坐？”

    马蔚然犹豫了一下，把他让进屋，房间内坐着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陈青认识，是马蔚然的女朋友。

    “有客人啊，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陈青笑着走了进去，没有惊扰马蔚然好事的不好意思，他的事更要命，顾不得这些了。

    马蔚然只好道：“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同事，刘新杰。”

    女人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我叫你乔心晨，幸会，我先走了，你们聊。”

    马蔚然这马上就要成功让女人留宿了，结果被陈青给搅了好事，无奈地挽留：“再坐一会儿吧。”

    “今天太晚了，改天吧。”

    女人告辞离开，马蔚然送她出门，回来有些恼火地问：“大晚上的，来之前也不打个电话，我这好事全让你给搅了。”

    “我也不知道你这样有情况，这女人哪儿的？”

    “广仁医院的护士长。”

    “结婚了吗？”

    “有家有个孩子，不过39年日本人屠城，全家都死在武汉了，只有她跑了出来，现在跟我一样孤身一人。”

    刘新杰打量了一眼四周，看到桌上放着半瓶洋酒，打趣道：“哟，这酒不错，不请我喝一杯吗？”

    马蔚然无奈地给他倒了一杯，“说吧，这么晚来找我，肯定不是来闲聊的。”

    陈青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真不错。”

    “这酒不错吧，贵的很。”

    “我是说这个女人不错。”

    “你真的认为她不错？”

    “真的好！”

    “我也觉得不错，我已经向她求婚了，她也答应了。”马蔚然有些激动。

    “恭喜你！”陈青端起酒杯和马蔚然碰了一杯。“你早就该有个家了，社会关系清楚吗，如果结婚局里可是要调查的。”

    “反正审查也是归你负责。”

    陈青漫不经心道：“你女儿的事她也知道吗？”

    马蔚然面色严肃起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真的感激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女儿还活着我非常高兴，不过我不会去见她。”

    陈青一愣：“为什么？”

    马蔚然道：“红党那边的日子太苦，我受不了，要是走，也是去国外。”

    “好啊，什么时候走，我都可以帮你安排。”

    “当然不是现在，你知道我要是去国外生活，可是需要一大笔钱。”

    陈青收起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倒卖吗啡和盘尼西林，也赚了不少了吧，还没赚够？”

    马蔚然脸色一僵：“你怎么知道？”

    “我可是总务处处长，咱们局需要多少吗啡和盘尼西林，单子都是我批的，不过你放心，我都替你瞒着。”

    马蔚然脸上满是戒备：“既然你大半夜来找我，说这些话，肯定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老马，我就直说了。我知道局里明天要组织体检，这体检的目的是什么，你我心里都清楚。”

    马蔚然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你想说什么？”

    刘新杰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孩的笑容，正是马蔚然远在延安的女儿。

    “老马，你女儿在那边过得挺好的，你也一直很关心她吧。这么多年，我帮你保守着这个秘密，帮你传递你们之间的书信，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觉得我是对得起你的。”

    马蔚然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盯着刘新杰，“你拿我女儿威胁我？刘新杰，你别太过分！”

    说着，他猛地站起身，伸手摸出枪指着陈青。

    陈青却丝毫没有慌乱，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老马，你先别急。我要是想害你，早就把你女儿的事情抖出去了，还会等到现在？”

    马蔚然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看着刘新杰，眼中满是警惕。

    陈青继续说道：“我今天来，是想和你坦诚相待。我就是你怀疑的那个带枪伤的人，我就是红党，亚新饭店的事，是我做的。”

    他直视着马蔚然的眼睛，没有一丝退缩：“是卖掉我，还是咱们合作，路该怎么走，你自己选，无论你去国外还是去解放区，我都可以帮忙。”

    马蔚然的身体猛地一震，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新杰，“你......你真的是潜伏在八局的红党？”

    刘新杰点点头，脱掉外衣，露出胳膊上的枪伤。

    “没错。但你想想，这么多年，我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吗？我一直在帮你，哪怕我知道你的立场和我不同。现在我遇到难处了，我需要你的帮助，只要你在体检时帮我隐瞒枪伤，我保证，你和你女儿的事情，我会永远替你保密。而且，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想办法让你和你女儿团聚，如果去国外，我帮你安排好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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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蔚然缓缓坐下，他的眼神中满是挣扎与纠结。

    他知道，一旦帮了刘新杰，自己就彻底陷入了危险之中，可如果不帮，自己女儿的事情一旦曝光，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良久，马蔚然长叹一口气，“刘新杰，你可真够狠的，把我逼到了绝路上。”

    陈青微微低下头，“老马头，对不住了。我也是走投无路，但这是我唯一的办法，我不想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向你保证，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护你和你女儿周全。”

    马蔚然看着陈青，又看了看桌上女儿的照片，最终，他咬了咬牙，“好，我帮你。但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哪怕拼了这条老命，我也不会放过你！”

    陈青心中一松，他伸出手，“老马，谢谢你。你放心，我刘新杰说到做到。”

    马蔚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刘新杰的手，两人现在都握着彼此的秘密，这一刻，两人的命运，也彻底绑在了一起。

    离开马蔚然家，陈青坐在车上，默默抽着烟，这个马蔚然不对劲，用他女儿居然威胁不了他，马蔚然眼神中对女儿的漠然，完全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个马蔚然是玩家，他从没见过这个女儿，所以才会这么漠然，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最后自己无奈只能说出马蔚然倒卖违禁品吗啡和盘尼西林的秘密，这是他最后的手段了，对于明天能不能过关，他心里依旧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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