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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 夜司鹜行
    那是一个身披残甲的男子,面上覆着血痕,手中握着一柄残缺的青铜长戟。

    霍思言心口发紧:“你是谁?”

    “我乃昭国镇魂军统领,镇北将。”

    霍思言呼吸一滞,她曾无数次听过这个名字,在史书残页、在太后的口中、在魂门的传闻中……那是她父亲曾追随之人。

    镇北将缓缓抬起手,指向那片血海尽头。

    “看,那是我们以魂封戟的地方。”

    霍思言循声望去,血海中隐隐浮出一根长戟的影子,残破不全,却散发着令人颤栗的威势。

    “你们为何要封它?”

    “因为它不是为护昭国而造。”

    镇北将缓缓道。

    “它是为毁天下而生。”

    霍思言怔住。

    镇北将的声音渐沉:“那一年,魂术暴乱,帝命我镇之,可镇魂戟吸魂自生,它以万军之魂炼成真形,我们明白得太迟,它吞噬的不只是敌魂。”

    “昭国以魂为器,以器为国,于是,国亡。”

    霍思言胸口一阵剧痛,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所以你们自缚于此,是为封魂。”

    “是。”

    镇北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缓缓叹息。

    “我们用自身血脉为印,以后代血续阵,你体内的灰焰是那最后的火种,能镇魂也能毁魂。”

    霍思言指尖微颤。

    “所以太后才要我觉醒。”

    “她想唤醒的,不止是血。”

    镇北将语气低哑。

    “是戟,完整的戟,能够毁天灭地的神兵利器。”

    霍思言怔怔地看着他。

    “若它再现,天下会怎样?”

    “九州无魂,一片苍茫。”

    天地震动,血海沸腾,万魂齐声哀嚎。

    镇北将的身影在风中散去,只留下一句残音:“镇魂者终有一日要选择,镇还是毁。”

    “思言!”

    远方传来呼唤。霍思言猛地睁眼,雪光刺入眼底。

    谢知安正俯身握住她的手,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担忧。

    霍思言喘了口气,声音沙哑。

    “我们……封住了吗?”

    “封住了,北魂彻底沉入地底。”

    沈芝收起魂盘叹息道:“魂门不会罢手,夙衡死前已经传信出去。”

    “那就让他们来。”

    谢知安目光冷峻。

    霍思言撑起身体,神色复杂。她的掌心虽无残片,却能感到,那股熟悉的魂息仍在体内隐隐浮动。

    “镇魂戟还没灭。”

    她轻声道。

    “什么意思?”

    沈芝一怔。

    霍思言抬头,看向远处的雪原尽头。

    那一抹昏暗的地平线上,仿佛有微弱的魂光在闪烁。

    “北魂既封,戟必分三处,这只是其一。”

    谢知安皱眉问道:“那其二在哪?”

    霍思言缓缓吐出六个字:“最远之处,南境。”

    风雪再起,天地之间的血色彻底褪去,只余白茫。

    三人伫立在雪原上,身后是封印了万魂的北荒废谷,前路未明。

    风雪尽头,天地的颜色渐渐由白转灰。

    三日后,霍思言三人抵达南荒边界。

    此处的雪不再纯白,而是夹着黑沙的尘灰,远处群山层叠,像巨兽伏卧。

    沈芝披着斗篷,环顾四周。

    “这片地,似乎荒得连魂都不肯停。”

    “南境自成结界,魂门旧支在这里隐迹多年,若他们真在找镇魂戟的残部……不会躲太深。”

    霍思言默然无语。

    她自冰原醒来后,魂力虽稳,却常在夜里惊醒。

    她知道那不是梦,而是镇北将留下的魂息,提醒她那未完的誓言。

    走到峡口时,风忽然变得诡异,沙尘如丝,天地微震。

    “有人。”

    谢知安骤然停步。

    灰雾中,一支小队缓缓出现。领头之人披青墨长袍,面带半盔,腰悬骨刃。

    “南境魂卫。”

    沈芝低声道。

    那人停在三丈外,语气冷淡:“昭廷的命脉,走得可真远。”

    霍思言看向他:“你是谁?”

    “夜司鹜行。”

    那人报出名号,目光直落在霍思言身上。

    “新魂派南支主使。”

    沈芝下意识拔刃,谢知安挡在霍思言前方。

    夜司并不动怒,只是淡淡一笑:“北魂封印被破我已知,霍思言,你动了镇魂血的印,天下皆会为之躁动。”

    “那又如何?”

    霍思言冷声。

    “你或许不知,镇魂戟不止三处。”

    这句话,让三人齐齐一震。

    霍思言眸光陡沉。

    “你说什么?”

    夜司缓缓走近,沙尘翻卷,他的声音却平静得近乎冷酷。

    “三处是昭国造戟之局,但在更早之前,魂术起源于南荒,我们称那第四碎片为“初魂“。”

    谢知安握紧剑柄。

    “放屁。那是虚妄之说。”

    夜司笑意不减。

    “虚妄?那为何连镇北将也不敢提?”

    霍思言的心口微震,那一瞬间,她想起梦中镇北将的话,镇魂者终要选择。

    “你说这话,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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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司的眼神幽暗。

    “合作。”

    沈芝冷哼。

    “南魂与魂门同流,你也配?”

    夜司并未反驳,只抬手一指远处的山影。

    “南荒的地底,有座“逆骨冢“,那是镇魂军的最后战场,也是镇魂戟被拆分的地方。”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谢知安与霍思言之间的距离,缓缓道:“你们若想夺回完整之戟,必先渡那冢。”

    “为何帮我们?”

    谢知安的声音冷如剑锋。

    “因为若戟归魂门,南荒将不复为地,而成坟。”

    夜司抬手,取出一枚残旧的魂石。

    那石如心脏般跳动,竟隐约闪着与霍思言灰焰相似的光。

    “我能带你们入冢,但……”

    他目光微转,若有所思。

    “你必须答应我,取出初魂后,不可毁。”

    霍思言静静地与他对视,那一瞬,风雪几乎停了。

    “我不会答应。”

    夜司似笑非笑,轻声道:“那你们恐怕永远走不出南境。”

    他转身,衣袂翻起,步入雾中。

    沈芝看着他的背影,咬唇道:“他话里有诈。”

    谢知安目光不动,只冷冷应道:“诈也罢,他终究知道路。”

    霍思言沉默良久,才低声开口:“走吧,无论真假,“逆骨冢“,我们都得去。”

    风重新吹起,带起一阵淡淡血腥味。

    雪原尽头,天光昏暗,似有万骨在地底低鸣。

    沈芝忽然抬头,喃喃道:“你们听见了吗?”

    谢知安握剑,霍思言停步。

    那声音,微弱却清晰:“镇魂者……不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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