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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蝎与巨蟹的第十七个夏天
    (一)

    美术教室的窗户漏进一缕阳光,正好落在范临月的课桌上。她眯起眼睛,用圆规在木质桌面上刻下第三十七条竖线——这是她记录无聊美术课的方式。铅笔屑簌簌落下,在阳光里像细小的金粉。

    "这里有人吗?"

    带着草莓味洗发水香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临月头也不抬:"有。"

    "可老师说这是全班最后一个空位了诶。"

    临月终于抬眼,看见一个抱着素描本的圆脸女生。对方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校服领口别着一枚歪歪扭扭的巨蟹座胸针,在阳光下闪着廉价的金光。最刺眼的是她嘴角的梨涡,像是随时准备盛放毫无防备的笑容。

    "随便你。"临月把圆规往笔袋里一扔,金属碰撞声吓得女生缩了缩脖子。

    (二)

    林小夏后来总说,那天范临月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块黏在鞋底的口香糖。但当时她只是笑眯眯地坐下,从书包里掏出一包小熊饼干推过来:"我叫林小夏,夏天的夏。"

    临月盯着饼干包装上憨态可掬的熊脸,突然想起今早星座运势说"天蝎今日忌甜食"。她面无表情地把饼干推回去:"范临月。"

    ——这本来该是她们唯一的对话。

    直到下课铃响起时,临月发现自己的校徽不见了。她蹲在地上找了一圈,抬头看见林小夏正把什么东西往她书包侧袋里塞。

    "你干什么?"

    女生吓得差点跳起来,胸前的巨蟹座胸针"啪嗒"掉在地上。临月这才看清,她手里拿着的正是自己丢失的校徽,只是别针部分被仔细缠上了淡蓝色的胶布——和她刚才注意到对方素描本边角包的是同一种。

    "那个...别针有点歪,会划伤手的。"林小夏耳尖通红,"我妈妈是护士,说这种伤口最容易感染..."

    临月愣住了。她确实上周被校徽别针扎过手指,但伤口小到连创可贴都没用。这个素未谋面的女生,却注意到了连她自己都忽略的隐患。

    (三)

    天蝎座的敏锐雷达在这一刻嗡嗡作响。临月弯腰捡起巨蟹座胸针,金属背面刻着小小的"2018.6.21"。

    "你生日?"

    "夏至日哦!"林小夏眼睛突然亮起来,"妈妈说巨蟹座遇上夏至出生,会温柔到能融化冰川..."

    "假的。"临月把胸针抛还给她,"星座都是统计学骗局。"

    但放学时,她鬼使神差地等在楼梯口:"喂,你家住哪个方向?"

    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小夏叽叽喳喳说着话,临月偶尔应一声,却在路过便利店时突然停下:"等我一下。"

    她出来时手里拿着两支雪糕,把香草味的那支递给林小夏:"生日礼物。"

    (四)

    后来她们总一起吃午饭。林小夏会把便当里的章鱼香肠分给临月,临月则负责解决她讨厌的胡萝卜。午休时间,林小夏趴在桌上画速写,临月就坐在旁边看《哈利波特》,偶尔抬头看一眼她颤动的睫毛。

    "你为什么总画我?"有一天临月突然问。

    林小夏的铅笔顿了一下:"因为...你的侧脸很好看啊。"

    临月嗤之以鼻,却在放学后偷偷翻看了林小夏的素描本。里面全是她的侧脸:看书的,睡觉的,皱眉的。最后一页写着:"希望有一天能画出她笑的样子。"

    (五)

    体育课跑八百米那天,临月摔倒了。膝盖火辣辣地疼,她咬着牙想站起来,却看见林小夏冲出了跑道。

    "你干什么?成绩不要了?"

    林小夏没说话,只是蹲下来检查她的伤口。她的手指很凉,碰到皮肤时临月打了个哆嗦。

    "我背你去医务室。"

    "开什么玩笑,你——"

    话没说完,林小夏已经把她拽到了背上。临月闻到她发间草莓洗发水的味道,混着汗水,莫名让人安心。

    "你比看起来重多了。"林小夏气喘吁吁地说。

    临月把发烫的脸埋在她肩膀上:"闭嘴。"

    (六)

    期末考试前,林小夏发高烧请假了。临月盯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一整天都心不在焉。放学后,她破天荒地去了学校小卖部。

    "有退烧贴吗?"

    阿姨摇头:"最后一片早上卖掉了。"

    临月转身就走。她跑了三家药店才买到退烧贴,又绕路去买了林小夏最喜欢的粥。按门铃时,她的手心全是汗。

    林小夏开门时还穿着睡衣,脸红得像苹果:"你怎么..."

    "闭嘴,量体温。"临月粗鲁地把退烧贴拍在她额头上,"39度还乱跑,想烧成傻子吗?"

    林小夏突然笑了:"你担心我。"

    "我没有。"

    "你就有。"

    "...喝你的粥。"

    (七)

    暑假开始前一天,她们在天台吃冰棍。林小夏突然说:"我要转学了。"

    临月的冰棍滴在手上,黏糊糊的。她盯着远处的云:"哦。"

    "爸爸工作调动...要去另一个城市。"

    "什么时候走?"

    "下周。"

    沉默像夏日的蝉鸣一样蔓延。临月突然站起来:"等着。"

    她回来时拿着两罐喷漆,塞给林小夏一罐:"画点东西。"

    "画什么?"

    "随便。"

    林小夏画了一只巨蟹,临月画了只蝎子。两个图案挨在一起,在水泥地上鲜艳得刺眼。

    "我会回来的。"林小夏说,"每年夏天都回来。"

    临月别过脸:"谁管你。"

    但她偷偷拍下了那幅涂鸦。

    (八)

    十七岁那年的夏至,临月收到一个包裹。里面是一本素描册,每一页都是她的侧脸。最后一页写着:"现在我可以画你笑的样子了。"

    她翻到背面,发现一张车票——林小夏要回来了。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很响。临月摸了摸嘴角,发现自己真的在笑。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