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渊最终还是拿走了陆望的日记本。
在整个晚宴期间,他都没有走出自己的房间。
他还是忍不住翻开了父亲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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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历306年,仲夏,天气晴。
今天是我二十六年来最幸福和开心的一天,我于今日和我的挚爱确定了恋爱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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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历306年,孟冬,天气晴。
今日是我与阿霞的婚礼。
我们的相遇是鲜艳而热烈的,这不是极乐世界的幻觉,是傍晚时分,落日和大海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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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历307年,霜降,天气阴。
阿霞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挨着她睡觉时,我甚至能感觉到宝宝在踢我。
我很惊喜,亦很惶恐。
我在夜里抱着阿霞发呆,她睡得很沉,我望着她,仿佛自己也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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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历307年,隆冬,天气雪。
我在产房外等待的二十分钟,是我生命里最煎熬的二十分钟,尽管现在科技已然足够发达,不会痛也不会留下痕迹,但我仍然紧张。
我的手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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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历308年,惊蛰,天气小雨。
凛渊是个很听话的宝宝,喝完奶不哭也不闹,却喜欢咬我的手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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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历313年,入伏,天气晴。
今天游轮在冰川靠岸,冰川很美。
星系绕着冰岛旋转,但在这里,宇宙会绕着鱼儿旋转。
我给阿霞和凛渊拍了很多好看的照片。
希望我们可以一直幸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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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望的日记本,戛然而止在凛渊5岁这一年。
家宴上,来向苏七浅敬酒的人不在少数。
她不爱喝酒,凛霞没有让那些人来烦她,作为家主她显然要忙得多。
苏七浅环顾四周,侧头对一旁的凉昭问了一句
“凛渊怎么不见了?”
凉昭和凛渊是好朋蛇。
凉昭给她夹了一块鱼片,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他被管家叫走了。”
寒枭又不乐意了,“他都在自己家了还能有什么事?”
直到晚宴结束,苏七浅也没有看见凛渊的身影。
她内心隐约有一丝担心,于是她向仆人询问了凛渊的房间。
她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
苏七浅只好回到自己的客卧里,准备给凛渊打个电话。
就在这时,她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给苏七浅整一激灵,直到回头看见是凛渊。
“好端端吓我干什么?”
苏七浅语气里有一丝埋怨,凛渊沉默着,将她抱上了沙发,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异常的安静。
“宝贝,你会离开我吗?”
凛渊突然出声。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凛渊扬起头,细细观摩着她的鼻子和嘴巴,她脸上的每个部位。
虽然早已将这张脸的一颦一簇都深刻灵魂,但记得越清楚,凛渊也就越害怕和彷徨。
“会离开我吗?”
他又焦急地重复了一遍。
苏七浅不知道凛渊为什么突然应激,但想来应该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她顺了顺他的毛,
“当然不会啊。”
凛渊这才放心地闭上眼,将头贴在她的胸口,静静地听她的心跳。
对于凛渊来说,苏七浅的存在令他的灵魂不再是一座孤岛,而是一片被阳光照耀的陆地。
人是社会性的动物。
人需要寄托。
现实也好,虚幻也好。
存在即合理。
两人静静地相拥着,仿佛所有的犹豫都已在此刻终结。
虚掩的门缝外,黑屿将这异常和谐的一幕尽收眼底。
凛渊没有父亲。
他也没有。
果然还是弱者,更能激起旁人的同情心么?
黑屿收回视线,转身默默地离开了。
他们只在凛家短暂停留了一晚,第二日就启程飞回了第七区。
寒枭和凉昭一回黑塔就被派遣去了边境,一周大概只能回来1-2次,琅桓他们也要辅佐黑屿处理各项繁杂的事务。
苏七浅又回归了正常的上班状态。
切里森一有空就会飞过来陪她,黑屿顺利进入了议会,两兄弟有时候会谈论许久所谓工作上的事情。
但是,正常的生活总是会被打破的。
第七区郊外的核能发电厂发生了严重泄露事件,起初政府人员以为是设备老化的原因,派遣了专门的维修人员前去处理。
可维修小队进入发电厂后全军覆没,维安局又派了一队警察前去侦查维修人员的死亡原因,几经勘察才得知发电厂泄露是由于一只能吸收核能的污染体造成的。
如果只是简单的对付污染体,那么向黑塔申请哨兵来处理即可。
关键在于,核能发电厂已被污染体大肆破坏,成千倍压缩后的高浓度辐射会严重干扰和损害到哨兵的精神海。
可普通警察又对付不了这种高阶污染体。
唯一的办法就是令向导给哨兵们建立精神屏障,去剿灭掉这只作乱的污染体。
否则辐射慢慢扩散,将会严重波及第七区的主城区。
核辐射是非常可怕的,届时说不定整个第七区的居民都会被迫撤离。
事态严峻,为了抢夺时间,这样的重担自然落在了苏七浅的身上。
因为要长时间给高等级的哨兵建立精神屏障,寻常级以下的向导是完全无法做到的。
执行本次任务,除了还在边境潜伏的寒枭和凉昭,其余的专属哨兵都将陪同她一起前去。
除此之外,还要招募数位哨兵,组建成10人的任务小队。
由于本次任务极其凶险,稍有不慎就会面临精神池暴动的风险,所以佣金和奖励的贡献度都很高。
即便如此,许多哨兵仍在斟酌。
直到临近任务报名截止的前十分钟,名额仍有一个空缺。
黑屿本来是不打算强行征召的,因为自愿去的,才更有价值。
可如果时间截止也不能凑齐,那他只能强制安排了。
在时间截止的前一秒,突然有一个陌生的头像点击了报名。
“叮—人数已满,后台数据已上传,请点击确认。”
清脆的机械提示音响起,黑屿望着最后加入的那一个头像,思索了几秒,随后授权锁定了任务。
与此同时,正从安抚室下班的苏七浅,未能注意到一个高大的人影正抱臂倚靠在走廊边。
直到一道熟悉的声线冷不丁从身后响起
“向导小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