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这两个字，如同两柄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了艾米莉亚的心上。

    刚才那份神性降临带来的冰冷、疏离，那份眼睁睁看着“自我”被另一个意志取代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心头，让她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失去凡性……失去过往的记忆……失去那些隐藏在心底最深处、连自己都不敢去触碰的、如同初雪般纯净又带着一丝微苦的隐秘情愫……最终，变成一个没有感情、没有自我、只会执行命令的……圣光容器。

    这份恐惧，如同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坚持、所有的信仰！

    这突如其来的、近乎于死亡预演般的危机，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直以来被她用圣女的职责、用对教宗的崇敬、用对圣光的虔诚所强行压抑的所有脆弱与恐惧，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再加上林凡怀抱中那份独一无二的、能够缓解她痛苦、让她暂时找回自我的温暖与连接……

    多重因素的叠加之下，艾米莉亚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我……我不想变成那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眸中，盈满了晶莹的泪水，如同即将碎裂的琉璃，“林凡……我怕……”

    她再也无法维持圣女的仪态，如同一个溺水的孩子，死死地抓住了林凡胸前的衣襟，将脸深深地埋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对抗那无边黑暗的力量。

    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布料。

    “我答应……我答应你……”她的声音破碎而模糊，充满了巨大的不安与羞耻，“进行……进行那个‘星月同调仪式’……”

    但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那双含泪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最后的坚持与警惕：“但是……必须……必须让伊芙琳大修女长……进行最终的确认！毕竟……毕竟是远古异教仪式，又在极光节前夕……我们必须……最大程度地确保安全！”

    林凡看着她眼中那份最后的倔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即便是在如此恐惧与绝望的境地，她依旧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依旧保持着对圣殿、对自身的责任感。

    只是……伊芙琳？

    林凡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这个禁忌的仪式，连教宗冕下都不能告知，那位看起来极其古板严厉、对异种能量充满了本能排斥的大修女长，真的能保守秘密吗？万一她觉得事关重大，必须上报……

    似乎看穿了他眼中的疑虑，艾米莉亚的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肯定：“伊芙琳修女长……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信任她。而且……”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决绝，“如果连她都觉得必须上报教宗冕下，那或许本来也就是圣光的指引吧……我们也没办法了。”

    话已至此，林凡知道，自己没有再犹豫的余地了。

    “好。”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扶着艾米莉亚重新在软榻上坐好，声音沉稳而坚定，“那就这么决定。你去找伊芙琳修女长做最后确认。我……我现在就去找阿德里安大公爵，进行仪式相关的安排。”

    两人分头行动。

    艾米莉亚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在随从侍女的搀扶下，前往伊芙琳所在的生命之泉大厅。

    而林凡，则再次来到了阿德里安的住所。

    当听到林凡带来的消息——艾米莉亚本人已经同意进行仪式，只待伊芙琳修女长最后确认时，阿德里安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激动与如释重负。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他甚至有些失态地来回踱了几步，才重新恢复了那份属于大公爵的从容，“林凡顾问，请放心！仪式所需的一切物品和场地，我都早已准备妥当！只要伊芙琳修女长那边没有问题，我们随时可以开始！”

    他的效率高得惊人。

    仅仅半个小时后，林凡便收到了艾米莉亚通过月光石徽记传来的、简短却又充满了复杂情绪的讯息：

    “伊芙琳……同意了。她说……虽然风险依旧存在，但根据她对你我能量共鸣的观察和一些古籍的推演……危险性……尚在可控范围之内。”

    林凡立刻将这个消息告知了阿德里安。

    “事不宜迟！”阿德里安眼中精光一闪，当机立断，“仪式就安排在今晚！夜长梦多，必须尽快！”

    林凡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地点安排在哪里？保密性如何？毕竟事关重大，不能有任何差错。”

    阿德里安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请放心。地点我选在皇宫深处的一处古老地宫，那里曾是古代皇室进行秘密仪式的场所，与圣光之塔下的圣井之间，存在一条由先祖们耗费巨大代价人为构建的隐秘地脉链接。”

    他稍作停顿，解释道：“这条链接不仅能保证仪式所需的庞大能量，其独特的构造更能完美屏蔽外界一切探查，即便是教宗冕下也难以察觉分毫。可以说是整个罗万涅姆最安全、最隐秘的地方。”

    “地宫内部呢？仪式进行时，会有其他人在场吗？”林凡追问，他必须确保过程不受任何干扰。

    “绝对不会。”阿德里安保证道，“仪式核心区域，从始至终只会有你和圣女殿下两人。至于外围，圣女殿下自己的贴身侍卫、我的皇家骑士以及伊芙琳大修女长本人，会共同布下最高等级的防御结界，为你们护法，隔绝一切可能的干扰。”

    说到这里，阿德里安收敛了笑容，目光落在林凡身上，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林凡顾问，伊芙琳修女长在同意此事后，特意托我转告您一句话——”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星月同调仪式’的过程极其严肃和精密，对能量引导的要求达到了极致！它需要你们双方都毫无保留地敞开精神与能量核心，才能最终达成平衡。所以，她再三强调，请您务必……收束心神，心无旁骛！绝不能……有丝毫邪念！”

    阿德里安看着林凡的眼睛，加重了语气：“否则，一旦能量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林凡闻言，感受到了话语中沉甸甸的分量，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