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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锅盖一响,神仙别想藏!
    陨星掠过银河的第三日,东岭村的老榆树下围了一圈纳凉的庄稼汉。

    张二栓蹲在石墩上啃黄瓜,突然把瓜蒂往地上一摔:\"你们听说没?

    村头王婶家昨晚蒸馍,锅盖蹦起来三尺高!\"

    \"瞎吹吧?\"李老汉吧嗒旱烟,\"锅盖能飞?除非灶王爷掀的。\"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嘭\"的闷响。

    众人转头望去——王婶家的烟囱正往外冒白汽,竹编锅盖正悬在半空,被一团淡金色的雾气托着,雾气里隐约露出只毛茸茸的猴爪虚影,正慢悠悠拍了拍锅盖,\"啪嗒\"一声扣回锅沿。

    \"我滴个老天爷!\"李老汉的烟杆\"当啷\"掉地上。

    此刻雷公电母正驾着乌云从村头掠过。

    电母的金鞭刚举起半截,就觉后颈一凉——那团雾气不知何时绕到他们身后,猴爪虚影轻轻一推。

    两位正神像被抽了线的风筝,在云里翻了三个跟头,雷鼓砸在电母的珍珠发簪上,\"咔\"地裂了道缝。

    \"何方妖物!\"雷公抹了把脸上的云絮,手按雷楔就要劈。

    可指尖刚触到法器,就觉浑身法力像掉进了浆糊里,黏黏糊糊提不上来。

    低头一看,东岭村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在冒白汽,香气缠成半透明的网,把他们的云头死死裹住。

    树杈上突然传来脆生生的笑:\"雷公爷爷,您这雷楔要是劈下来,王婶家的馍可就成焦炭啦。\"孙小朵晃着腿坐在老榆树上,怀里的桃子啃得只剩核,\"我老爹当年闹天宫靠金箍棒,咱老百姓闹天庭......\"她歪头想了想,\"靠晚饭时间不准迟到!\"

    雷公电母面面相觑。

    电母摸了摸发簪裂痕,忽然想起昨日巡查时路过的灶房——那家小媳妇哄着哭啼的娃,把凉了的粥重新热了三遍,蒸汽里飘着的不是香火,是小米的甜香。

    她张了张嘴,终究没把\"降妖\"二字说出口,拽着雷公的袖子钻进云里。

    孙小朵跳上屋檐,看那团雾气慢慢散进炊烟里。

    晚风掀起她的衣角,她忽然想起萧逸说的\"民火志\",嘴角翘得更高了——这可比当年孙悟空砸了蟠桃园有意思多啦。

    此时萧逸正蹲在破庙的墙根下,仰头盯着夜空。

    紫微垣那颗主掌神权的帝星,今儿个暗得像蒙了层灰。

    他又摸出怀里的地脉图,借着月光看——原本粗如蟒蛇的龙脉旁,爬满了细若游丝的亮线,每根线都从某个小烟囱出发,弯弯曲曲往大地深处钻。

    \"原来如此!\"他猛地一拍大腿,惊飞了梁上的麻雀。

    天庭靠香火养神格,可人间现在做饭不烧香、不磕头,就凭给娃盛饭时吹凉的那口气,给老伴留菜时盖的那层布,这些真心实意的烟火气,竟自己长成了条新龙脉!

    他翻出压箱底的墨汁,在破墙上唰唰画起来。

    笔锋扫过处,\"灶为坛,碗作碑\"几个字力透纸背。

    末了又添一句:\"吃一顿好的,胜念万遍经。\"刚搁笔,墙缝里\"窸窸窣窣\"钻出几只老鼠,叼着纸角就跑。

    萧逸也不追,闻着墨里混的葱油饼味直乐——老百姓看不懂字,但闻着香就愿意抄,这可比他挨家挨户说书管用多啦。

    东头韦阳的院子里,陶碗里的水纹正一圈圈荡开。

    他蹲在地上,拿树枝在泥里画着涟漪的形状——第七天了,今儿个的水纹竟连成个圆环,和村外九口老井的位置分毫不差。

    他摸着下巴笑:\"原来人心定了,水都知道该怎么转。\"

    当晚,他敲着陶碗把村民都喊到院儿里。

    月亮刚爬上树梢,他举着碗问:\"谁家还有剩菜?\"

    \"剩菜?\"张二栓挠头,\"我家有半锅土豆炖茄子。\"

    \"我有凉透的玉米饼!\"王婶举着个布包。

    不一会儿,院儿里摆了七八个碗碟。

    韦阳找了口大铁锅,把剩菜全倒进去,添上清水就烧。

    柴火烧得噼啪响,混合着土豆香、玉米香、茄子香,慢慢漫过土墙,连村头的野狗都蹲在篱笆外,尾巴摇得像拨浪鼓。

    \"以前咱们等神仙敲钟,\"韦阳搅着锅,声音轻得像飘在蒸汽里,\"现在才知道——热气腾腾的时候,就是该吃饭的钟。\"

    这头正热闹,二郎神的铁铺更像炸了锅。

    门口排的队从铺子里拐到街尾,又绕了半条巷子。

    有个穿缎子的公子哥抹着汗往前挪:\"我大老远从城里来的,就为听二郎爷骂两句。\"

    \"骂你是看得起!\"二郎神抡着锅铲从后厨冲出来,油星子溅在他磨得发亮的围裙上,\"上回那谁,被我骂'心里没数锅里没盐',回家就跟媳妇和好了!\"他戳着前边顾客的脊梁骨,\"你!

    炒青菜放蒜薹?

    蒜薹要等菜快熟了再放,抢戏!\"

    小金猴扒着门框看得眼热,趁二郎神转身的工夫,偷偷捡了个破铁锅跑到后院。

    他往锅里倒了把豆芽,抓了把红亮亮的\"糖\"撒进去——其实是灶台上的辣椒面。

    \"滋啦——\"豆芽刚入锅就冒起青烟,辣味\"轰\"地窜出来。

    后院瞬间炸了锅,排队的人一个接一个打喷嚏,连房梁上的麻雀都扑棱棱摔下来。

    \"小祖宗!\"二郎神拎着小金猴的后颈提溜进来,\"做饭是打架吗?

    火候要听——\"他拽着小金猴的耳朵贴到锅底,\"听菜说话!\"

    半夜,小金猴偷偷摸进厨房。

    他把耳朵紧紧贴在铁锅上,屏住呼吸——

    \"吱哇!\"

    \"疼疼疼!\"

    \"别翻我!\"

    小金猴\"嗷\"地蹦起来,脑袋撞在房梁上。

    他手忙脚乱后退,\"哐当\"碰翻了油瓶。

    火苗\"呼\"地窜起来,眨眼就燎到了房檐。

    \"小泼猴!\"二郎神踹开厨房门,手里抓着把孜然。

    他没提水桶,反而把孜然\"哗啦\"撒进火里,\"烧得正好!

    今晚加菜——焦香猴头拼盘!\"

    排队的人哄堂大笑,有的递水盆,有的搬桌椅,眨眼工夫把火场围成了宴席。

    小金猴缩在墙角,鼻尖还沾着黑灰,却也跟着笑出了声——原来被骂着长大,比被护着长大,更有烟火气。

    直到后半夜,孙小朵才晃悠着回了花果山。

    她往石头上一躺,月光里飘来片杏黄符纸——菩提祖师的飞符,写着\"速归山,玉帝召见\"。

    \"召见?\"她把符纸折成小船,轻轻放进山涧,\"等我把礼送完再说。\"

    二更天,她站在最高的石头上,拔下一根毫毛吹出口哨。

    万千分身\"唰\"地从她身后冒出来,每个分身手里都提着口锅盖。

    \"叮——叮——叮——\"

    清脆的响声像雨点,顺着山风洒向九州。

    刹那间,天下千万户人家的锅盖同时轻颤。

    正掀锅尝味的妇人顿了顿,舀起一勺饭吹了吹:\"今儿这饭,怎么比往常软和?\"

    凌霄殿里,玉帝正拍着御案发火。

    他揭开金漆食盒的盖子,白米饭结着冰碴,翡翠白菜蔫得像团草。

    太白金星捧着拂尘,声音抖得像筛糠:\"启禀陛下......人间......\"他咽了口唾沫,\"人间不吃咱们这套了。\"

    玉帝的龙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望着殿外漆黑的御膳房,忽然想起昨日巡查时闻到的烟火气——那不是香火的腻味,是小米粥的甜、烙饼的香、热汤的暖。

    此时,御膳房的灶膛里,最后一点火星\"滋\"地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