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外的阴影突然凝实。

    黑袍翻涌如活物，阿幽从中踏出第一步时，整座地宫的烛火同时熄灭。

    戴瑶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她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快得几乎要撞破肋骨。

    许殇的血还在往她手背上滴，烫得像烧红的铁珠，却比不过他心口封印传来的灼痛，那热度透过探测仪的金属外壳，几乎要把她掌心烙出印记。

    "你们不该来这儿。"

    声音从头顶压下来，像被千万重石磨碾碎的铁块。

    戴瑶抬头时，正撞进阿幽的视线——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睛，眼窝里翻涌着墨绿色的冥火，每一缕火焰都在嘶叫，像极了她曾在第七星区见过的星兽幼崽濒死时的哀鸣。

    许殇突然踉跄半步，用身体完全遮住她。

    断成两截的引魂剑在他手中发出嗡鸣，碎甲下的肌肉绷成铁索。

    戴瑶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她腰后微微发颤，不是因为疼，是在克制着将她护进怀里的冲动。"走。"他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剑刃，"去解密码锁，我撑得住。"

    "撑不住也得撑。"戴瑶反手攥住他手腕，探测仪的蓝光扫过他胸口的伤口——那道深可见骨的裂痕里，竟渗出点点金芒，是被封印的战神之力在反扑。

    她喉咙发紧，却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等我把这破锁打开，你欠我的治伤费用得翻十倍。"

    许殇眼底闪过极淡的光，像雪夜初霁时落在剑尖的星子。

    他突然低头，血珠溅在她耳尖："成交。"

    话音未落，两道黑影从阿幽身侧的冥气中暴射而出。

    阿麟的战刀裹着腥风劈向戴瑶面门，阿炎的掌心则腾起幽绿火焰，目标正是她怀里的探测仪。

    戴瑶甚至没来得及眨眼，许殇已横过断剑，剑身与战刀相击的脆响里，他肩头的碎甲又崩落两片。

    "保护戴小姐！"阿文突然喊了一嗓子。

    戴瑶这才注意到，那个总缩在角落翻古籍的研究专家正举着块破石板砸向阿炎后颈——虽然准头差了半尺，却成功让阿炎的火焰偏了方向。

    阿星则蹲在密码锁下方，手指哆哆嗦嗦地扒拉着石缝里的接口："找...找到了！

    是暗月科技的备用能源槽！"

    戴瑶的探测仪突然发出蜂鸣。

    她低头扫过屏幕，瞳孔骤缩——密码锁的自毁倒计时正在跳动，红色数字从"00:59"开始疯狂流逝。"阿星，把你的应急核晶插进去！"她拽着许殇往旁边躲，避开阿麟横扫过来的刀风，"阿文，用你的声波干扰器！

    他们的冥气怕高频震动！"

    许殇的断剑突然刺穿阿麟的左臂。

    那男人闷哼一声，战刀当啷落地，却在伤口处抓了把冥气按上去——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戴瑶胃里一阵翻涌，终于明白阿幽的"冥火能烧穿十层地狱"不是虚言。

    她的探测仪贴在密码锁上，蓝光在面板上扫出一串乱码，又突然定格成三组数字。

    "就是这个！"她指尖几乎要戳穿黑晶面板，"3-7-9-2-5！

    快输！"

    阿星的手还在抖。

    他把核晶插进能源槽的瞬间，密码锁的荧光突然暴涨，刺得人睁不开眼。

    戴瑶趁机拽着许殇退到门边，能清晰听见门内传来机关转动的咔嗒声——是封印在松动。

    许殇的呼吸越来越重，每一次起伏都带起胸前的血珠，在地上溅出细碎的红点。

    "还有三十秒。"戴瑶咬着牙，探测仪的提示音像催命符，"再撑二十秒，许殇，再——"

    "小心！"

    许殇突然将她扑倒在地。

    头顶掠过一道寒光，是阿炎不知何时掷出的骨刃，擦着她发梢钉进石壁。

    戴瑶抬头时，正看见阿幽举起了手。

    他的黑袍下伸出无数条冥气锁链，每一条都缠着青灰色的磷火，像活过来的毒蛇般嘶嘶吐信。

    许殇的断剑突然发出龙吟。

    戴瑶这才发现，他胸口的封印不知何时裂开了道细缝，金芒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将那些锁链灼出一个个焦黑的洞。

    他的伤口不再流血，反而渗出金色的光，连左脸的疤痕都在发光——那是战神之力在挣脱封印。

    "戴瑶。"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清亮，像古寺晨钟，"去开门。"

    戴瑶的眼泪突然掉下来。

    她抹了把脸，爬起来冲向密码锁。

    阿星已经输完最后一位数字，黑晶面板的荧光正在熄灭，青铜门发出沉闷的轰鸣，缓缓向内打开。

    门内涌出的气流裹着腐朽的香气，混着若有若无的金石之声——是宝藏的气息，是秘密的回响。

    "咔嚓。"

    细微的动静从脚边传来。

    戴瑶低头时，正看见阿虎蜷在阴影里，手指抠着方才掉在地上的短刃。

    他的青斑在黑暗中泛着幽光，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染血的尖牙。

    而阿幽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转向了这里。

    阿虎的短刃划破空气的瞬间，戴瑶后颈的汗毛再次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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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青灰色的影子从阴影里窜出时，她才看清他指尖的青斑已蔓延到小臂——原来这叛徒早被冥气侵蚀，所谓"倒戈"不过是阿幽刻意放的线。

    "主子！"阿虎嘶喊里带着破音，短刃直取阿幽后心。

    可他的刀尖离目标还有三寸时，阿幽连头都没回，抬手挥出一缕冥气。

    锁链般的黑雾缠上阿虎手腕，轻轻一拧，骨骼碎裂声比烛火熄灭还轻。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背叛？"阿幽终于侧过脸，墨绿色的冥火在眼窝里翻涌成漩涡，"从你偷拿我半块引魂玉开始，你每一步都踩在我画好的格子里。"他屈指一弹，阿虎像断线木偶般砸在石壁上，短刃"当啷"掉在戴瑶脚边，刃身还沾着阿虎嘴角的血沫。

    青铜门的轰鸣盖过了阿虎的惨嚎。

    戴瑶抬头时，门缝已裂开半人高，门内涌出的气流裹着奇异的共鸣，像千万根琴弦同时拨动——那是能量本身的震颤，比她探测仪见过的任何遗迹核心都要磅礴。

    许殇突然抓住她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金芒从他指尖渗出，在两人交握处凝成细小的光茧。

    "快走。"他的声音又沉又哑，左脸的疤痕亮得刺眼，"阿幽要封门了。"

    话音未落，阿幽的黑袍突然膨胀如乌云。

    无数道冥气从他袖中窜出，在门的正前方织成黑网，空气里弥漫开腐叶般的腥甜——那是冥术"九幽冥锁"，戴瑶在古籍里见过描述：一旦成型，连星舰的激光炮都轰不开。

    许殇的指甲深深掐进戴瑶手背。

    她能看见他胸口的封印裂痕正在扩大，金芒如活物般钻出来，在他身周形成金色光罩，与阿幽的黑网激烈碰撞，发出类似电流的"兹啦"声。"撑不住多久。"他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你进去后立刻启动探测仪，不管看到什么都先录下来——"

    "我知道。"戴瑶反手攥住他手腕，探测仪在两人掌心发烫，"等我出来，你得陪我去星港吃十份糖蒸酥酪，加双份蜜饯的那种。"

    许殇眼底闪过极淡的笑。

    下一秒，他仰天长啸，金芒突然暴涨成光柱，直刺穹顶。

    阿幽的黑网被撕开一道尺许宽的裂缝，碎石从上方簌簌掉落，正砸在戴瑶脚边。

    她没犹豫，弯腰抓起阿星塞过来的应急核晶，咬着牙撞进那道裂缝。

    门内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呼吸。

    不是想象中的金银堆砌，也不是传说里的神兵利器。

    半空中漂浮着无数光点，每一点都在缓慢旋转，组成星图、遗迹碎片、甚至她曾在第十九星区见过的古老碑刻。

    最中央的光团突然展开，像一卷被风掀开的帛书，上面流淌着她从未见过的文字，却莫名能读懂每一个符号的意思——那是星际文明的起源，是所有遗迹猎人穷极一生都在寻找的"最初之火"。

    探测仪疯狂震动。

    戴瑶手忙脚乱地按下录制键，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阿幽要拼命守护这里，为什么许殇的封印会与门内能量共鸣——这哪里是普通的宝藏，这是文明的火种，是能让整个星际跃迁三个时代的密钥。

    "我找到了！"她对着探测仪大喊，声音在空旷的门内激起回响，"这就是真相！

    真正的——"

    尾音卡在喉咙里。

    光团的尽头，有个模糊的身影正在转身。

    他站在最浓郁的光雾中，面容被光晕笼罩，却能清晰看出与许殇如出一辙的眉骨轮廓，连左脸的疤痕位置都分毫不差。

    戴瑶的探测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屏幕上的数据流疯狂闪烁，最后定格成一行字：【能量源：战神本体】。

    "欢迎回来，真正的战神。"

    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戴瑶心口。

    她踉跄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青铜门。

    门外传来许殇的闷哼，混着阿幽愤怒的低吼，但此刻她听不清任何声音。

    她望着门内那道身影，望着他伸出的手——那只手的轮廓，与许殇握剑时的姿势一模一样。

    探测仪从她掌心滑落。

    戴瑶想去捡，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门内的身影又向前走了一步，光晕退去些微，他的眼睛——竟和许殇此刻的金芒如出一辙。

    "戴瑶！"

    许殇的呼唤穿透门内的嗡鸣。

    戴瑶猛地回头，正看见青铜门外的金芒正在消散，阿幽的黑网重新合拢。

    她抓起探测仪转身，却又忍不住瞥向门内——那道身影已走到光团中央，背对着她举起手，指尖跃动的金芒，与许殇胸口的封印裂痕完美契合。

    门"轰"的一声闭合。

    戴瑶的额头抵在冰凉的青铜上，能清晰听见门外许殇的喘息，和自己剧烈的心跳。

    探测仪在她怀里震动，刚才录制的画面还在循环播放——最后一帧，是那道身影转身时，半张脸从光雾里露出来的瞬间。

    像极了许殇，却又比许殇多了几分...古老的气息。

    戴瑶摸出通讯器想联系许殇，屏幕却突然亮起红光。

    她低头时，正看见探测仪自动生成的备注：【警告：检测到同源能量体，建议立即与目标保持距离】。

    而备注下方，是刚刚录制的视频缩略图——那个与许殇相似的身影，正对着镜头，嘴角勾起一抹似曾相识的笑。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