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宿主。】

    233的声音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冰冷，它知道，柳如烟此刻的怒火，需要一个宣泄口。

    下一秒，一道淡蓝色的光幕，在柳如烟的眼前无声展开。

    没有酷炫的特效，只有一行行冰冷的数据，如同最精准的档案，缓缓浮现。

    【目标人物：顾尘】

    【身份：江城一中，高三（七）班学生。】

    【能力：‘怪谈之眼’（道果碎片异变），可观测、收容、驱使部分怪谈。】

    【……】

    柳如烟的眼神，只是在那一行行文字上略作停留。

    她的手指，轻轻地，在空气中向下滑动。

    她要看的，不是这些。

    直到，一张照片，被放大到了光幕的正中央。

    照片的背景，是学校的操场。

    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正靠在单杠上，微风吹起他额前细碎的黑发，露出一双清冷而又深邃的眼眸。

    他的侧脸线条干净利落，鼻梁高挺，嘴唇很薄，微微抿着，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可就是这张脸……

    轰！！！！

    在看到这张脸的瞬间，柳如烟的整个神念，都像是被一道创世神雷狠狠劈中！

    时间，静止了。

    空间，崩塌了。

    她那颗融合了神性、人性、执念的灵魂，在这一刻，剧烈地，疯狂地，撕扯了起来！

    “哥……哥……”

    她无意识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沙哑的音节。

    那双刚刚还燃着冰冷怒火的清澈眼眸，瞬间被一种无法形容的，混杂着狂喜、痛苦、偏执与疯狂的情绪所淹没！

    是那张脸！

    是那张就算化成灰，就算堕入无间地狱，她也绝对不会忘记的脸！

    是柳无道！

    【宿主！冷静！他不是……】

    233的警告声，在她的意识中尖锐地响起！

    但已经晚了。

    一股恐怖到足以冻结时空的，属于如烟大帝的无上神性，如同沉睡了万古的火山，轰然爆发！

    “哥哥！！！”

    那不再是柳如烟的声音，而是一种漠然到极致，却又疯狂到极致的神之低语！

    “我找到你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绝对不会！”

    柳如烟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她身上那属于凡人的脆弱气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君临诸天，执掌万界的无上威压！

    这股威压，甚至让这个小世界的天道法则，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整个房间的墙壁上，都浮现出了蛛网般的裂痕！

    她要去找他！

    她现在就要去见他！

    【警告！警告！宿主灵魂排异反应开始！再不停止，任务将彻底失败！我们会被世界法则强制弹出！】

    233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前所未有的惊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柳如烟体内，那属于凡人柳如烟的意识，拼命地从神性的镇压下，挣扎着发出了声音。

    “冷静下来！”

    “他不是哥哥！他不是！”

    “你看清楚！他只是一个长得像的陌生人！一个被天道利用的棋子！”

    神性的意志，冰冷而又偏执。

    “我不管！他就是！这张脸，就是！”

    “你骗不了我！”

    凡人的意识，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嘶喊着。

    “我没有骗你！我们真正的哥哥，还在等着我们去复活！”

    “你忘了吗？！我们的目标，是集齐所有的道果碎片，是逆转时空，是让真正的哥哥，完完整整地活过来！”

    “如果你现在为了一个赝品，导致任务失败，我们就永远失去他了！永远！！！”

    “永远失去他……”

    这五个字，像一根淬了剧毒的冰针，狠狠地刺进了那疯狂的神性之中。

    那股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气势，终于，出现了一丝停滞。

    柳如烟抱着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识，在她的脑海里疯狂地交战，碰撞！

    良久。

    那股冰冷漠然的神性，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柳如烟浑身脱力，重新跌坐回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她单薄的睡衣。

    【呼……吓死我了……】223心有余悸地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宿主，你刚才差点就把这个世界给玩炸了！】

    柳如烟没有理会它的吐槽。

    她重新抬起头，看向光幕上的那张脸。

    眼中的疯狂与偏执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复杂到极点的，冰冷的审视。

    就在这时，233调出了更多的资料。

    【补充情报：根据原主记忆碎片与本世界因果线分析……】

    【目标人物顾尘，曾多次在暗中帮助被校园霸凌的原主。】

    【例如，将她被扔进垃圾桶的书包捡回来，擦干净后悄悄放回她的座位。】

    【例如，在小混混堵住原主时，匿名报警。】

    【例如，在原主深夜打工回家时，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直到她走进楼道。】

    【综上所述……】

    233用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总结道。

    【目标人物顾尘，是原主暗恋了整整三年的‘白月光’。】

    柳如烟：“……”

    她沉默了。

    大帝神性对这张脸的疯狂占有欲。

    原主灵魂对这个人的深深爱慕。

    再加上她自己，身为“反派”，必须从他身上夺取道果碎片的任务。

    这三种截然不同的情感与目的，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死局。

    “呵。”

    柳如烟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里，带着一丝自嘲，和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

    “天道……”

    “你还真是，给我准备了一份‘大礼’啊。”

    用她最深的执念，来做诱饵。

    用她最脆弱的情感，来做束缚。

    好一招，攻心为上！

    【那……宿主，我们现在怎么办？】233小心翼翼地问道，【强抢，肯定是行不通了。你刚才也体验到了，灵魂排异的滋味可不好受。】

    “抢？”

    柳如烟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底划过一抹狡黠。

    “谁说我要抢了？”

    她缓缓地从床上站起来，走到那面布满裂纹的，肮脏的镜子前。

    镜子里，映出了一张苍白、瘦弱，却又难掩清丽的脸。

    只是那双眼睛，空洞得没有一丝神采，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柳如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既然是‘白月光’……”

    “那就要有白月光的样子，不是吗？”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不就是演戏吗？

    这个，她最擅长了。

    暂时搁置下这个棘手的“白月光”，柳如烟的目光，开始打量这个所谓的“新家”。

    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一张床，一张破旧的书桌，一个摇摇欲坠的衣柜，这就是全部。

    空气中，除了霉味，还混杂着一股劣质酒精和中药的味道。

    她能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男人含糊不清的咒骂声，和女人压抑的，痛苦的咳嗽声。

    柳如烟的眼神，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

    原主的愿望，还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让弟弟不辍学。

    让妈妈的病好起来。

    让爸爸别再赌了。

    还有……那些在学校里，肆意欺凌她的霸凌者。

    那些在校外，抢她血汗钱的小混混。

    这些，都是让那个善良的女孩，最终走向崩溃，化身“绝望人偶”的，一根根稻草。

    柳如烟笑了。

    那笑容，灿烂而又森然，让镜子里的那张脸，都透出了一股妖异的美。

    “净化？”

    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像是在问233，又像是在问自己。

    “在净化这个世界最大的boSS之前……”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拂去镜子上的灰尘，看着镜中那双重新燃起光亮的，冰冷的眼眸。

    “总得先把这些小垃圾，清理干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