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拳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辆疾驰的面包车后座上,手脚被麻绳捆得严严实实,嘴里塞着破布,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拼命挣扎,但全身骨头像是散了架,动一下都钻心地疼。车窗外是漆黑一片的山道,偶尔有几盏昏黄的路灯掠过,映出车内两个陌生男人冷峻的侧脸。
“醒了?”坐在副驾驶的那个光头男回头瞥了一眼,声音沙哑,“别白费力气了,你这身本事,在我们面前不够看。”
铁拳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呜咽声,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
光头男冷笑一声:“贺世平的人?有点意思。不过你也真够蠢的,进了遂宁县还敢明目张胆地跟踪韩子怡,你是不知道秦涛早就布好了局等你往里跳?”
铁拳心头一震??秦涛?!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落入了别人的算计之中!
他忽然想起在派出所时卢建秋那诡异的笑容,还有那句“你可以走了”。当时他还以为是对方拿他没辙,现在才明白,那是放长线钓大鱼!他们根本不在乎他招不招供,因为他们要的不是他这张嘴,而是他背后的联络链!
“你们……是谁?”铁拳终于将嘴里的破布吐出一点缝隙,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我们是谁不重要。”后排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淡淡开口,“重要的是,你现在是一枚棋子,一枚能牵出贺世平、甚至苏炳昌的棋子。”
铁拳浑身一僵。
苏炳昌?!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劈进他的脑海。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这次的任务远比想象中复杂得多。他只是个打手,只负责执行命令,可如今却被卷入了一场远超他能力范围的政治博弈。
“我什么都不知道!”铁拳急促地喊道,“我只是奉命行事!贺四爷让我跟着那个女人,看看她和秦涛有没有私下接触,别的我真不清楚!”
“那你知不知道,”墨镜男缓缓靠近,语气阴冷,“你跟踪的不只是一个女商人,而是一个正在搜集苏家贪腐证据的关键人物?你袭击的也不只是一个县长的情人,而是整个反腐链条上的突破口?”
铁拳瞳孔骤缩。
他当然知道韩子怡背景不简单,但他从未想过事情会牵扯到这种层面。在他的认知里,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恐吓行动,最多让韩子怡受点惊吓,不敢再插手苏家生意。可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围猎??而他,不过是第一个被捕获的猎物。
“我说了实话,你们想怎么样?”铁拳声音发颤。
“很简单。”墨镜男收回目光,“你回去之后,继续联系贺世平,告诉他你成功脱身,并且拍到了韩子怡与秦涛密会的画面。然后,按照我们的指示发消息。”
“你们……要我当内应?”
“聪明。”光头男笑了,“只要你配合,我们可以保你一条命,甚至给你一笔钱,换个身份重新开始。但如果你敢耍花样……”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部手机,屏幕上赫然是铁拳老家的照片??他年迈的母亲正坐在门前晒太阳。
铁拳脸色瞬间惨白。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
与此同时,秦涛办公室。
韩子怡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渐渐暗沉下来的天际,轻声道:“你真的打算用铁拳做饵?万一他扛不住压力,把我们都供出来怎么办?”
秦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神色从容:“不会的。人在绝境中最怕的不是死,而是亲人受害。只要我们捏住他的软肋,他就只能听话。况且……”他放下茶杯,眼神微冷,“真正能决定这场棋局胜负的,从来不是铁拳,而是苏炳昌会不会亲自下场。”
韩子怡转过身,凝视着他:“你觉得他会信铁拳的话?”
“一定会。”秦涛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苏炳昌多疑成性,越是看似不可能的事,他越容易相信。更何况,我们还会给他‘证据’??一段经过剪辑的视频,显示你深夜进入我办公室,停留超过四十分钟。”
韩子怡挑眉:“你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早就备着了。”秦涛点头,“这些年我和苏炳昌斗了太多次,每一次他都想用桃色新闻毁我名声。这一次,我就主动送上‘把柄’,看他接不接。”
韩子怡沉默片刻,忽而一笑:“你还真是阴险。”
“官场如战场,不用手段怎么活下来?”秦涛望向她,语气认真,“韩总,接下来可能会有风险。如果你害怕,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韩子怡摇摇头,眸光坚定:“我姐当年就是因为忍气吞声,才被苏家逼得走投无路。我不一样,我不会退。”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彼此心意已明。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秦涛接起,听筒里传来卢建秋压低的声音:“人已经控制住了,也答应合作。另外……我们的人发现,铁拳的手机在被捕前曾连接过一个境外加密服务器,信号源指向南州。”
秦涛眼神一凛。
南州,正是苏炳昌早年发迹的地方,也是他至今仍保留着大量隐秘势力的老巢。
“果然不出所料。”秦涛挂掉电话,低声自语,“苏炳昌已经开始动用暗线了。”
韩子怡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秦涛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泛黄的档案袋,“有些尘封已久的旧账,也该翻出来了。”
他打开档案袋,里面是一叠照片和文件??全是十年前的一桩旧案资料:某国企改制期间资产流失案。当年此案牵涉极广,最终以“证据不足”草草结案,但知情人都清楚,背后有人大笔一挥,强行压下了调查。
而档案首页,赫然写着三个名字:
**苏炳昌,贺世平,秦涛(时任审计组成员)。**
韩子怡倒吸一口冷气:“你当年就查过他?”
秦涛点头:“不止查过,我还掌握了足以让他入狱的核心证据。但就在提交报告的前一天,我父亲突发心脏病去世,母亲精神崩溃住院。我被迫中断调查,调离岗位。等我再回来时,所有关键证人要么改口,要么失踪。”
他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一直以为那是命运捉弄,后来才明白,那是苏炳昌第一次对我出手。”
韩子怡怔住。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秦涛会对苏炳昌如此执着,为什么宁愿背负骂名也要步步紧逼??这不是简单的权力之争,而是一场迟来了十年的复仇。
“所以这一次,”秦涛合上档案,声音低沉却坚定,“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替我牺牲。”
夜色渐浓,办公室灯光昏黄。
窗外,风起云涌。
而在城南一处隐蔽的仓库内,铁拳已被送回地面。他跪在地上,颤抖着拨通了贺世平的电话。
“四爷……我逃出来了。”他声音虚弱,“但我拍到了……拍到了韩子怡和秦涛见面的视频,他们……他们在密谋对付您和苏县长……”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才传来贺世平冰冷的声音:“把视频传过来。另外……最近不要回南州,留在遂宁盯着他们。”
“是……”铁拳挂断电话,抬头看向藏在暗处的监视摄像头,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两方势力之间的提线木偶。但他更清楚,只要活着,就有翻盘的机会。
而在市纪委一间密室内,一台电脑正自动接收来自铁拳手机的数据流。屏幕前,一名身穿便衣的中年男子摘下耳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组长,诱饵已投放,目标开始回应。另外……秦涛提供的十年前证据链已初步核实,部分财务记录与当前案件存在高度关联,建议启动专项调查程序。”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沉稳的女声:“批准。代号‘清源’行动,即刻启动。记住,保密级别最高,任何人不得泄露,包括秦涛本人。”
“明白。”
男子挂断电话,望向墙上挂着的一幅字??“正义虽迟,终将到来”。
同一时刻,苏炳昌坐在南州市自家别墅的书房里,手中拿着刚刚打印出来的照片:韩子怡走进秦涛办公室的画面,时间标注为晚上九点十三分。
他盯着照片看了许久,忽然笑了。
“秦涛啊秦涛,你以为躲了十年就能平安无事?”他轻轻抚摸相框边缘,眼神阴鸷,“这一次,我会让你跪着求我放过你。”
他按下桌边内线:“通知贺世平,按B计划执行。另外,联系省里的朋友,就说……有个老熟人想叙叙旧。”
风雨欲来。
一场席卷整个南州官场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在遂宁县人民医院的心理科病房里,苏瑾静静地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本书,目光却始终落在窗外那棵开花的梨树上。
护士推门进来,轻声说:“今天状态不错,医生说你可以试着下床走走了。”
苏瑾点点头,却没有动。
直到护士离开,她才低声呢喃了一句:“哥……你到底还要执迷到什么时候?”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手机屏幕,上面是一条未发送的消息草稿:
**“秦涛,我都知道了。这一次,换我来帮你。”**
夜更深了。
整座城市仿佛陷入沉睡,唯有少数几扇窗户依旧亮着灯。
权力的争锋,从来不在阳光之下,而在这些无声的暗流之中。
一步错,满盘皆输。
而此刻,所有人,都已踏上无法回头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