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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一摸方向盘嘴就痒痒的(4)
    狱中,一个衣衫褴褛,戴着木枷的汉子靠着冰冷的土墙,望着天幕上飞驰的汽车,眼中是死寂般的灰暗。

    “骂……若能骂得出口,倒也痛快。”

    他因不堪里典压迫,失手伤了人而入狱。

    他看到天幕里那些躲在铁壳子里肆意宣泄的人,只觉得无比遥远。但从未后悔所做的事。

    *

    蜀地深山,采药的父子二人背着药篓,在悬崖峭壁间艰难攀爬。

    儿子看着天幕,好奇地问,

    “爹,他们坐在汽车里,又淋不着雨,又晒不着太阳,路也平,为啥还那么大火气?”

    老药农喘着气,指着脚下仅容一足的险峻小路,

    “娃啊,人心里的路,跟咱们脚下的路,不一样。他们那路平,但心里的坎,未必就比咱们这悬崖好过。

    你看他们争的那点时间,抢的那点先机,跟咱们为了一株救命草药拼命,本质上没啥不同,都是活着。”

    儿子似懂非懂,话题莫名跑偏,只觉得后世人的烦恼,听起来很奢侈。

    *

    街头,卖冰雪冷元子的小贩推着吱呀作响的木车,嗓门洪亮地吆喝着。

    天幕亮起,他瞥了一眼,手上搓揉冰粉的动作却没停。

    “哎哟哟!又吵吵起来了!”

    他乐呵呵地对旁边卖果子的老汉说,

    “你瞧见没?那个开红盒子的郎君,脸憋得跟俺这红豆馅儿似的!准是前头那车挡他道了!”

    老汉眯着眼看:“可不是嘛,嘴皮子动得飞快,可惜听不见声儿。”

    “嗨,猜也猜得到!”

    冷元子小贩模仿着想象中的台词,压低声音故作凶狠,

    “‘兀那厮!会开车否?挡你爷爷的道!’……哈哈哈!”

    他自己先乐了起来,引来几个路人驻足,顺便买了他两碗冰粉。

    牵着孩子的妇人边吃边看,笑呵呵的。

    “你这学得倒有几分味道。也不知后世骂人,是个什么新鲜词儿?”

    “管他啥词儿!”

    小贩一摆手,

    “你看那表情,那架势,跟咱们这街上俩泼皮吵嘴有啥区别?无非是咱们靠腿,他们坐铁盒子!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嘛!”

    他觉得这天幕节目,比那说书先生讲的才子佳人有趣多了,充满了烟火气。

    真的多演,好看!爱看!

    *

    临安城西湖边,划船载客的船娘摇着橹,载着两个赏荷的小姐。

    天幕倒映在湖水中,别有一番景致。

    “姐姐,你看后世之人,驾驭汽车在旱地之上,竟也如此焦躁?”

    穿红衣的小姑娘摇着折扇笑问。

    船娘抿嘴一笑。

    “小姐取笑了。我看啊,在哪行路都是一个理儿。

    我这船,遇到那不懂规矩乱划的,或是窄桥洞前互不相让的,心里也急,也难免嘀咕两句。

    只是我们在这湖上,风光好,心里也静些。他们那路上,乌泱泱全是铁盒子一样的汽车,看着就眼晕,火气大自然。”

    船娘心里却想:后世那汽车跑得飞快,想必赚银钱也快,且路上状况多,压力大自然火气大。

    她不太理解那种速度带来的焦虑,但能理解那种被阻挡、被冒犯的不快。

    *

    一家生意兴隆的小旅馆门口,南来北往的客商、力夫聚在门口歇脚喝茶。

    “嘿!快看!那汽车差点亲上前头那个的屁股!”

    刚从西域回来的驼队伙计兴奋地指着天幕,

    “开车的郎君,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这要是在咱们驼队,头驼慢了,后头的也只能跟着慢,谁敢骂头驼?”

    老成的商队护卫笑道,

    “后世这‘铁驼队’,规矩看来不大一样。”

    本地的年轻力夫看得津津有味。

    “他们骂人的话,俺有些听不明白字眼,但那个劲儿,那个感觉,不知为啥,好像一下子就懂了!”

    走街串巷的剃头挑子师傅接话,

    “可不是嘛!还有那个‘鸟语花香’,明明是好词儿,用在这儿,咋就那么逗呢!

    俺听着就想笑!后世的人,骂人都带着弯儿!”

    他们倒是无法真正体会手握方向盘的感觉,但那些夸张的表情、急促的嘴型,

    以及那些虽然陌生却莫名能意会的“新词”,让他们获得了一种跨越时空的、看热闹的快乐。

    *

    几个围坐在一起做针线活的妇人一边灵巧地飞针走线,一边抬头看着天幕,叽叽喳喳地议论。

    “哎呀呀,你看那个女司机,骂起人来也挺凶哩!”

    “啧啧,后世的女子也能自己随时开车出门,真是自在。不过……脾气是不是也见长了?”

    “我看呐,跟咱们差不多!你在家做饭,娃儿在旁边捣乱,你急不急?

    男人回来嫌咸嫌淡,你火不火?只不过咱们是在锅台边骂,她们是在那铁盒子里骂罢了!”

    “说的在理!都是被烦的!哈哈……”

    *

    江南某书院,课后休息的年轻学子们聚在廊下,望着天幕,争论了起来。

    “斯文扫地!真是斯文扫地!”

    生性严谨的学子痛心疾首,

    “《礼记》有云:‘君子贵人而贱己,先人而后己。’驾车行路,本当互相礼让。如此口出恶言,与市井无赖何异?”

    身旁的好友倒是吊儿郎当,不在意地啧啧道,

    “李兄此言未免苛刻。那么多评论中,已经表明了事实亦有许多无奈之处。

    ‘前车变道不打灯’、‘突然急刹’,这不是找骂……”

    看到身侧的人开始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又赶忙改口,

    “此等行径确然危险,引人惊惧。惊惧之下,口不择言,或可理解。

    关键在于立规矩,明罚敕法,而非一味苛责个人修养。”

    “王兄说的是,”

    又一个学子加入讨论,

    “但即便他人有错,亦当以理性克之。如此宣泄,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徒增自身戾气,亦有碍观瞻。

    吾等读书人,更当引以为戒,时时拂拭内心之尘……”

    见两人原地开启一场文邹邹的“讨伐战”,王学子心中哀嚎一声,找机会遁走了。

    *

    在县衙做师爷的老书生处理完公文,揉着酸胀的眼睛走到院中,正看到天幕上在说“突然急刹,停车变道人都要整神了”。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