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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朱雀街点兵
    卯时三刻的京都,笼罩在晨雾里的朱雀街,三百名玄甲军旧部精锐,已背着麻袋整齐列队。

    粗布麻袋都印着暗红火焰纹,正是当年玄甲军的徽记——只不过如今麻袋里装的不是刀箭,而是新收的小麦和晒干的土豆粉。

    江林悦刚把最后一袋粮食码上木架,就见宫门前两列金吾卫抬着黄绸步辇过来。

    楚帝的车驾在三丈外停下,王崇礼缩着脖子跟在后面,袖口的金线绣纹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果然,王首辅就是打不死的“小强。”,难怪楚帝会把大楚朝管理得如此不堪!…

    “贤德王妃接旨。”

    尖锐的公鸭声打破江林悦思绪。望向喊话的太监公公。

    随驾公公展开明黄圣旨时,江林悦注意到王崇礼的目光正盯着玄甲军将士胸前的朱砂印。

    这些跟着江家出生入死的汉子们此刻挺直脊背,手按在腰间——那里别着的不是刀剑,而是分粮用的木尺和量斗。

    “兹有江氏家族传承管理的大楚朝玄甲军旧部精锐,即日起,编入禁军,赐名‘振武卫’,”

    太监尖细的嗓音在长街回荡:

    “着贤德王妃江林悦暂代指挥使,三日内点选精锐入驻羽林卫大营。护国贤德王妃,接旨吧!”

    “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旨念完,王崇礼突然阴阳怪气开口:

    “王妃可别忘了,禁军编制有定制,可不是随便找几个卖粮的就能充数的。”

    他扫过队列里扛着扁担的陈掌柜,嘴角扯出冷笑:

    “听说贵部有人连弓弦都拉不开?”

    话音未落,队尾突然窜出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江林悦认得这是城南货栈的学徒阿青。

    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街中央,抬手就把手中的扁担甩成风车。枣木扁担在他手里虎虎生风,带起的气流竟将路边槐树的枯叶卷得簌簌直落。

    “回大人的话,”

    少年收势抱拳,胸前朱砂印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小的虽不会拉弓,却能挑着二百斤粮袋跑遍朱雀街。去年秋涝时,是我们用这样的扁担给城西百姓送了三天三夜救命粮。”

    围观百姓中响起低低的附和声。

    江林悦趁机上前半步,从袖中掏出本泛黄的名册:

    “启禀陛下,振武卫首批入编三百人,已按战功和识字率分作三队。陈叔带的后勤队专管粮草调度,去年冬天正是他们用土豆窖藏法救下三万灾民;青哥儿所在的斥候队,早把京都周边三十里的水渠走向都画成了图——”

    她特意把“斥候队”三个字咬得极重,眼角余光扫到王崇礼的眼皮猛地跳了跳。这些所谓的“斥候”,其实都是江林悦暗中培养的眼线,早把左相府安插在粮道上的蛊族细作摸了个清楚。

    楚帝咳嗽着摆摆手:

    “准了。即日起振武卫归王妃统管,粮草辎重由户部拨发——”

    楚帝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崇礼一眼:

    “王爱卿可要记着,当年太祖皇帝打天下时,玄甲军的粮袋子比刀剑还重要。朕累了,回宫!”

    回皇宫的步辇刚转过街角,王崇礼的亲信幕僚就凑上来跟他低语。江林悦装作整理袖口,实则耳尖微动——他们提到“蚀粮蛊幼虫”和“羽林卫后营水井”,正是江林悦昨夜在破庙查获的密信内容。

    “陈叔,”

    江林悦压低声音吩咐。

    “把新收的花椒叶混进制药坊的香囊,明日起让振武卫全员佩戴。另外,阿青带十个兄弟去接管羽林卫的马厩,记得把咱们的土豆酒分给喂马的老兵。”

    “是,小姐!”

    暮色初合时,江林悦带着萧齐逸就踏进羽林卫大营。

    灯笼映出辕门上新挂的“振武卫”木牌,门洞里几个穿旧甲的老兵正围着阿青讨酒喝。

    墙角阴影里,几个面生的兵士交头接耳,袖口绣着的正是南诏特有的蕨类纹。

    “王妃小心!”

    陈掌柜的低喝几乎和暗器破空声同时响起。

    江林悦手腕翻转,从空间甩出石籽打落飞来的弩箭,箭头泛着诡异的青黑色——果然是蛊毒。

    她顺着箭矢方向望去,只见西侧角楼阴影里有人影晃动,腰间玉佩突然发热,正是初代玄甲剑鞘的警示。

    “都别动!”

    萧齐逸突然拔剑出鞘,剑鞘上的星诏玉在夜色里泛着微光。

    “羽林卫的弟兄们听着,刚才放冷箭的是南诏刺客——上个月西城米铺纵火案,就是他们用蛊虫烧了三成官粮。”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刀声。

    那些穿旧甲的老兵们本就对王崇礼安插的南诏细作不满,此刻见有人敢对新上任的指挥使动手,立刻抄起身边的兵器就往角楼冲。

    江林悦趁机跃上石墩,展开手中羊皮地图:

    “各位兄弟,明日起振武卫分三班轮岗。第一队跟我查京都粮库,第二队清剿护城河的蚀粮蛊,第三队——”

    她特意看向几个刚才还躲躲闪闪的羽林卫士兵。

    “第三队随陈掌柜去城郊开垦新田,咱们要在秋收前种出能抗蛊的新麦种。”

    话音未落,忽有探马疾驰而来:

    “启禀指挥使,城南码头发现三艘运粮船,船底暗格藏着带朱砂印的兵器!”

    萧齐逸冷笑一声:“王崇礼这是要故技重施,栽赃我们私藏军械?”

    他转头看向江林悦,眼中闪过微光,

    “要不要借此机会查查户部的粮账?”

    江林悦却摇头:

    “不急。我爹在户部,他们肯定会叫他背锅,把船上的兵器全刷上红漆,明日分给振武卫做训练用——就说是太祖皇帝亲赐的‘粮叉’‘粮铲’。”

    她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屯田区。

    “真正该查的,是上个月从岭南运来的三万石发霉糙米——听说负责押运的,正是王大人——王崇礼的表弟?”

    夜深人静时,江林悦坐在临时搭建的中军帐里,借着油灯翻看《玄甲军志》。

    泛黄的纸页上,太祖皇帝的批注格外醒目:“养兵如耕粮,需深耕细作。”

    再根据自己在现代的研究,决定改良农作物品种。

    江林悦摸出袖中瓷瓶,里面装着白天从弩箭上刮下的蛊毒——和破庙里的蚀粮蛊不同,这次的毒蛊带着西域蛇莓的气息。

    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萧齐逸掀帘进来,手里捧着个食盒:

    “厨房新蒸的土豆包,趁热吃。”

    萧齐逸看见案头摊开的地图和瓶瓶罐罐,忽然轻笑出声,

    “别人当指挥使靠兵书战策,我家王妃靠的是品种,菜谱和蛊虫标本。”

    江林悦咬了口包子,突然正色道:

    “明日点兵,你帮我盯着羽林卫后营的水井。王崇礼上次在粮食里下蚀粮蛊,这次怕是要在水里做文章——”

    她指腹摩挲着瓷瓶:

    “刚才那弩箭上的毒,遇水会生成让人流泻不止的蛊虫,和巴豆粉的药效正好相克。”

    萧齐逸挑眉:

    “所以你故意让他们把带毒的兵器分下去,实则早就在井里撒了花椒粉?”

    “玄甲军的老法子,”

    江林悦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指尖划过地图上的粮仓标记。

    “当年太祖在漠北,就是用花椒熬水给将士们解毒。如今王崇礼想借蛊毒乱军心,我偏要让他的毒蛊,变成振武卫立威的药引。”

    帐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子时三刻。江林悦吹灭油灯,摸黑走向兵器架——那里挂着她新制的指挥刀,刀柄上缠着晒干的西红柿藤,刀刃上还留着昨早分粮时划开麻袋的毛边。

    这把不像兵器的兵器,将会在明日的点兵场上,见证玄甲军从粮贩子到振武卫的蜕变。

    江林悦知道,大楚现在真正的战场——不是在刀光剑影中,就是在每一粒粮食的播种与收获里,在每一口能让百姓吃饱的热汤中。

    次日晨钟响起时,江林悦望着辕门外渐渐聚集的百姓——他们拎着陶罐和布兜,等着振武卫按例分发的“军粮试吃品”。

    阳光穿透晨雾,照在玄甲军将士胸前的朱砂印上,像一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在大楚这乱世的清晨,温暖而坚定地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