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铲子突然碰到了一声脆响。
当！
不是石头撞石头的闷响，而是金属撞击金属的清脆声音。
哈桑的动作停住了。
陈光科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
随着浮土被清理干净，一扇直径足有两米的圆形钢铁舱门显露了出来。
舱门上满是锈迹，但依然能看清上面那个早已斑驳的鹰徽标志，以及一串德文编号。
“卧槽……”
陈光科从地上弹了起来，两步冲到跟前，伸手摸了摸那冰冷的铁疙瘩。
“这下面……有东西？”
沈岩嘴角微微上扬，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让他此时看起来格外神秘。
“光科，这五百万，咱们买的可不是地皮。”
“咱们买的是历史的遗漏。”
舱门的锁死机构经过七十多年的风沙侵蚀，早就锈死在了一起。
但在现代化的液压破拆工具面前，这点阻碍根本不算什么。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扭曲声，沉重的舱门被强行撬开。
一股带着机油味和陈旧灰尘气息的浑浊空气猛地喷涌而出。
并没有想象中的尸臭味，这里的干燥环境是天然的防腐剂。
沈岩率先打开战术手电，顺着那条深不见底的铁梯爬了下去。
“岩哥！等等我！别有机关！”
陈光科虽然怕，但更怕把老板跟丢了，硬着头皮也跟了下去。
下行了大概四层楼的高度，脚终于踩到了实地。
随着几束强光手电的照亮，这个沉睡了半个多世纪的地下空间终于露出了真容。
这是一个巨大的混凝土掩体，穹顶很高，支撑柱粗壮得惊人。
而在那宽阔的空间里，静静地趴着几十头被防尘布盖着的庞然大物。
即便隔着布，也能感受到那种重工业特有的压迫感。
沈岩走到最近的一个大家伙面前，伸手抓住了那块已经有些脆化的防尘布。
用力一扯。
哗啦一声。
灰尘漫天飞舞。
当灰尘落定，在强光的照射下，一台通体灰蓝色的精密机床出现在众人眼前。
它没有现代数控机床那种花哨的流线型外壳，每一个部件都透着一股子冷硬、精准和偏执。
那厚重的铸铁底座，精密得仿佛艺术品一样的导轨，还有那些至今仍然泛着寒光的传动齿轮。
这是属于那个疯狂时代的工业结晶。
“这……这是车床？”
陈光科是个理工男，虽然主攻不是机械，但基本的见识还是有的。
他凑近了看，伸手摸了摸那根丝杆。
滑，太滑了。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那上面的油脂依然让这金属保持着惊人的润度。
沈岩看着视网膜上跳出的数据，眼底闪过一丝狂热。
【型号：SIP-4G高精度坐标镗床（改装版）。】
【产地：日内瓦物理仪器协会为D国定制。】
【加工精度：0.5微米。】
【用途：V2火箭陀螺仪核心部件加工、光学瞄准镜底座加工。】
“这不是普通的车床。”
沈岩的声音在那空旷的地下掩体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
“这是工业母机。”
“是制造机器的机器。”
他指着那根丝杆，转头看向一脸懵逼的陈光科。
“光科，你知道咱们国家现在被卡脖子卡得最难受的是什么吗？”
“芯片是一方面，但更基础的，是这种顶级的加工精度。”
“这台机器的精度，即便放到今天，也是很多国产机床难以企及的天花板。”
“那个年代的D国佬，是用做手表的工艺在做机床。”
陈光科似懂非懂，但他听懂了“天花板”三个字。
他环视了一圈，这里至少有三十台这样的大家伙。
“岩哥，你是说……这堆破烂，比咱们那五百万美金还值钱？”
沈岩走到一台看起来更复杂的设备面前，那是当年用来加工虎式坦克变速箱齿轮的滚齿机。
“那个史密斯如果知道这下面埋着什么，他会愿意用整个普罗米修斯矿业的半个身家来换。”
“这些东西上面的机械结构设计、材料配比，甚至那些纯手工刮研出来的导轨，都是无价之宝。”
“有了它们，再配合魏老和林震东的材料技术，我就能复刻出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顶级生产线。”
“到时候，什么西方禁运，什么技术封锁，在绝对的物理精度面前，都是废纸。”
陈光科咽了一口唾沫。
他看着沈岩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变得无比高大。
原来岩哥看的不是这块地，也不是那所谓的铜矿。
他看的是整个大国工业的脊梁。
“那……咱们怎么弄回去？这也太大了，目标太明显。”
陈光科开始操心起实际问题。
沈岩拍了拍那台机床冰冷的机身，就像拍着自己最忠诚的战马。
“那就得看安然和宁客的本事了。”
“把这里伪装成普通的矿山设备维修车间，拆解，分批运回国。”
“对外就说，我沈岩钱多人傻，买了一堆二战破烂回去搞收藏，建博物馆。”
沈岩转过身，手电筒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一半光明一半阴影的轮廓。
他的眼里没有狂喜，只有一种猎人收网时的淡然。
“等这批货到了京海，咱们的‘岩石’，才算是真正有了硬度。”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哈桑突然举起了枪，对着角落厉声喝了一句。
“谁在那儿！”
众人的神经瞬间紧绷，所有手电筒齐刷刷地照向那个阴暗的角落。
在那堆积如山的备件箱后面，并没有人。
只有一只受到惊吓的沙鼠，吱吱叫着钻进了一个早已干枯的骷髅头里。
那个骷髅头戴着一顶已经烂了一半的M35钢盔。
陈光科吓得一哆嗦，差点坐到地上。
沈岩却走了过去，蹲下身，看着那个早已化为白骨的D国士兵。
他在那个士兵的胸骨位置，发现了一个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铁盒。
系统再次给出了提示。
【发现关键物品：K-9区全套地质勘探图纸及稀有金属冶炼配方手稿。】
沈岩捡起那个小铁盒，吹掉上面的灰尘。
“看来，咱们的运气比想象中还要好。”
“这五百万花得，简直就是抢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