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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 重定盐法
    当夜,姜淮叩开首辅府邸。

    杨廷和正在赏画,见他来了也不意外:“为了盐运使的事?”

    “下官不明白。”姜淮直视着他,“我们清除贪官,难道是为了给新贪官腾位置?”

    杨廷和放下画轴,叹息:“明远,你可知为何历代反腐,总是越反越腐?”

    “请首辅指教。”

    “因为人性本贪。今日清了这个,明日又会上来更贪婪的。”杨廷和踱步到窗前,“除非...改变这滋生贪腐的土壤。”

    “如何改变?”

    “改制。”杨廷和转身,“提高官员俸禄,削减手中权力,让贪腐无处生根。但这需要时间,需要...”

    “需要妥协?”姜淮接口。

    杨廷和默认。

    姜淮想起江南那些饿死的学子,想起焚账而死的沈墨,想起为他挡箭的英国公...

    “下官做不到。”

    “你会做到的。”杨廷和意味深长,“因为很快,你就会发现,单凭一腔热血,什么也改变不了。”

    从首辅府出来,夜已深沉。姜淮没有坐轿,独自走在长安街上。

    更夫敲着梆子走过,见到他慌忙行礼:“姜青天!”

    “你认得我?”

    “全京城谁不认得您?”更夫憨笑,“都说您是包公再世呢!”

    姜淮苦笑。包公再世?包公可曾面对过这般盘根错节的困局?

    回到府中,老管家递上一封信:“江南来的。”

    信是靖安侯写来的,只有寥寥数语:

    “新官赴任,旧弊未除,反添新患。盐政改制受阻,恐前功尽弃。”

    果然。姜淮将信在灯上点燃。

    火光跳跃间,他仿佛又看见苏月娘临终前的眼睛,听见王守诚沉入火海前的嘱托...

    “备轿。”他突然道。

    “这么晚了,大人要去哪?”

    “进宫。”

    养心殿的灯还亮着。皇帝披着外袍,在灯下批阅奏章。

    “朕猜到你今晚会来。”皇帝头也不抬,“为了盐政改制的事?”

    “是。”姜淮跪奏,“臣请旨,重定盐法。”

    “说说看。”

    “现有盐引制度,官员从中盘剥,盐商苦不堪言。臣建议改行票盐法,取消专营,任何商人只需纳税即可贩盐...”

    皇帝终于抬头:“你可知道,这要断多少人的财路?”

    “臣知道。但不断这些人的财路,就要断天下百姓的生路!”

    皇帝凝视他良久,忽然笑了。

    他取过一道空白的圣旨:“拟旨吧。朕准了。”

    姜淮叩首:“臣...万死不辞!”

    走出宫门时,东方已现曙光。姜淮站在宫墙下,望着渐渐苏醒的京城。

    他知道,这道新政一出,将掀起比江南案更大的风暴。那些既得利益者,绝不会坐视财路被断。

    但他不再畏惧。

    因为这场席卷帝国的风暴,从来不是他一个人在抗争。有焚账明志的沈墨,有以身殉国的王守诚,有舍身取义的英国公...还有这天下,无数渴望清明的百姓。

    轿夫问他:“大人,回府吗?”

    “不。”他整了整衣冠,“去御史台。”

    新的风暴即将来临,而他,已经站在了风暴眼中。

    ……

    票盐法的诏书颁布不过三日,都察院的铜匦就被投书塞满。

    “大人,今日又收到十七封恐吓信。”御史中丞捧着木匣,面色凝重,“还有这个...”

    匣中是一枚带血的匕首,钉着一只死雀。

    姜淮面不改色:“收起来。新政推行如何?”

    “两淮盐商集体罢市,扬州已经断盐三日。”中丞低声道,“更麻烦的是...漕帮也停了漕运。”

    “果然联手了。”姜淮铺开地图,“盐商罢市,漕帮停运,这是要逼朝廷让步。”

    “是否暂缓新政?毕竟民生为重...”

    “不能缓。”姜淮指尖点在地图上,“一缓就前功尽弃。传令,开官仓放盐,价格照旧。再从山东、长芦急调盐货南下。”

    “那漕运...”

    “让靖安侯的水师暂代漕运。”

    中丞倒吸凉气:“这...这是要动兵?”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姜淮取出令箭,“去吧。”

    命令刚发出去,首辅杨廷和就急匆匆赶来:“明远!你这是在玩火!”

    “首辅大人,是他们先断了百姓的盐路。”

    “你可知道漕帮背后是谁?是齐王余党!他们正愁找不到借口生事!”

    姜淮平静地看着他:“那就一并清了。”

    杨廷和怔住,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门生。

    当夜,姜淮微服出京,直奔通州漕运码头。

    码头上果然停满了漕船,船工们聚在岸边,个个面带忧色。几个彪形大汉在人群中穿梭鼓噪:“朝廷要断咱们的生路!绝不能让步!”

    姜淮走到一个老船工身边:“老伯,为何不开工?”

    老船工叹气:“开不得啊。漕帮说了,谁开工就砸谁的船。”

    “那您想开工吗?”

    “怎么不想?一家老小等着吃饭呢。”老船工压低声音,“可你看那些人...”

    姜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几个大汉腰间都别着短刃。

    “如果我保证你们的安全,你们可愿开工?”

    老船工打量他:“你是?”

    姜淮亮出腰牌。老船工脸色大变,就要下跪,被他拦住。

    “去告诉愿意开工的弟兄,明日卯时,照常发船。自有官兵护卫。”

    次日清晨,通州码头被官兵团团围住。靖安侯亲自坐镇,战船在运河上一字排开。

    漕帮的打手们见状,不敢妄动。

    第一艘漕船顺利离港。接着是第二艘、第三艘...

    就在此时,一支冷箭射向靖安侯!

    “有刺客!”

    混乱中,姜淮看见对面酒楼窗口寒光一闪。他立即带人冲上楼,破门而入时,只见一个黑衣人正要从后窗逃走。

    “站住!”

    黑衣人反手掷出飞镖。姜淮侧身躲过,再看时,那人已经跃出窗外。

    但地上落下一块腰牌,东厂的腰牌。

    姜淮捡起腰牌,心沉了下去。东厂也卷进来了?

    回到京城,他立即进宫面圣。

    皇帝把玩着那块腰牌,神色莫测:“东厂...倒是会挑时候。”

    “陛下,东厂与漕帮勾结,此事...”

    “朕知道。”皇帝打断他,“但现在动东厂,时机未到。”

    “难道就任由他们...”

    “姜卿,”皇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治国如烹小鲜,火候很重要。你现在要做的,是稳住漕运,保证盐路畅通。东厂...朕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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