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
“狗皇帝在皇宫里炼丹求长生，满朝文武只顾着争权夺利，谁管过城外百姓的死活？”
“他自己不当人，还不准别人当人了吗？！”
“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不管，我管！”
“他没王法，我的刀，就是王法！”
他眼中闪烁着决绝光芒。
“我意已决！”
“这是命令！”
“都给我去办！”
杨凡一声令下，神箭营雷厉风行。
纵然心里有一万个不踏实，但邓玉和手下的兄弟们，没有半句废话，立即执行。
第二天一早，三百名神箭营的精锐，就换上了从当铺淘来的破旧衣裳，化整为零，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邓玉亲自带着一队最精干的弟兄，揣着厚厚一沓银票，直奔城里各大粮行。
然而仅仅半天功夫，邓玉就跟丢了魂一样，一头冲回了客栈。
“将军！”
邓玉冲进房间，脸都白了，声音更是嘶哑得不成样子。
正在闭目养神的杨凡猛地睁开眼：“怎么了？”
“粮价疯了，京城的粮价，彻底疯了！”
邓玉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张写满数字的纸条。
“我让兄弟们跑遍了全城，奶奶的，最便宜的糙米，一斗就要一两白银，白面，更是要一两五钱！”
“而且家家都说没货，限量，想多买一粒都难如登天！”
一斗米，一两银子！
杨凡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个价格意味着什么？一个普通百姓，累死累活干一个月，连一家老小一口饱饭都吃不上！
“怪不得……”邓玉脸上全是后怕和愤怒，他一拳砸在桌子上。
“怪不得街上全是饿死的，这哪里是米？这是拿刀子在老百姓身上刮肉啊！”
这背后绝对有一只黑手在操控一切，在发国难财！
邓玉看着杨凡，满脸的为难和颓然：“将军，就咱们手上这点银子，扔进去连个响儿都听不见，我怀疑，就算咱们出得起钱，他们也根本不会卖给我们。”
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问出了那句话：
“这事儿……还干吗？”
杨凡沉默了。
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京城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他们这点人，这点钱，扔进去，恐怕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那只看不见的黑手，只需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粉身碎骨。
但……
那又如何？
他杨凡，什么时候怕过？
“干！”
杨凡嘴里只迸出这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如惊雷炸响。
他转过头，眼神锐利如刀，直视着邓玉。
“钱不够，就省着花！”
“粮食不够，粥就熬稀点，稀到能照出人影子都行！”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彻骨的寒意。
“先干起来，让那些快饿死的人，先吊住一口气，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杨凡站起身，重重拍了拍邓玉的肩膀。
“后面的事，等我见了那个狗皇帝再说。”
“我非得让这京城，换个天！”
邓玉看着杨凡的眼神，心中最后一点犹豫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冲天的豪情。
“是，将军，我这就去办！”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背影决绝。
那一天，整个京城似乎都能听到神箭营的脚步声。
他们用高价，硬生生从那些奸商的牙缝里，抠出了一袋又一袋的粮食。
他们在城中最破败、最绝望的角落，以最快的速度搭起了简易的粥棚。
当夜，一口口大锅架起，熊熊的火焰，映红了半边天。
第二天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费力地穿透阴霾，照进那肮脏的巷子时，一股失传已久的米粥香气，霸道地钻进了每个人的鼻子里。
那些蜷缩在墙角，饿得麻木等死的灾民，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泛起了一丝光亮。
“是……是粥的香味……我不是饿出幻觉了吧？”
他们互相搀扶着，循着那救命的香气，踉踉跄跄地走出小巷。
下一秒，他们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街口，不知何时立起了一个个热气腾腾的粥棚！
一口口大锅里，翻滚着虽然稀薄、但却实实在在的米粥，一群穿着布衣的汉子，正在那儿忙碌着。
“老乡……这是……”一个灾民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
一个搅动大锅的汉子头也不抬，声音洪亮：
“施粥！”
“免费的，管饱！”
免费的！
管饱！
这两个词，在所有灾民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短暂的死寂后，是排山倒大的欢呼和哭喊！
“有粥喝了，我们有救了！”
“是活菩萨，是活菩萨下凡了啊！”
他们疯了一样冲向粥棚，又在那些汉子严厉的呵斥下，奇迹般地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当那碗能救命的热粥捧在手里时，无数人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嚎啕大哭，他们跪在地上，对着邓玉和神箭营的士兵们拼命磕头，嘴里翻来覆去就那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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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恩人，谢谢活菩萨！”
与此同时，内城一座不起眼的府邸深处。
这里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奢华得不像话。
一间幽深的书房里，不见五指，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静静地坐在一张紫檀太师椅上，手里慢悠悠地盘着两个玉球。
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跪在地上，恭敬地汇报着。
“……禀主人，从今早开始，城南、城西、城北，突然冒出十几个粥棚，不清楚来路，正在给那些贱民免费施粥。”
阴影里的男人，盘着玉球的手，微微一顿。
“哦？”
他发出一声沙哑的轻哼，听不出喜怒，嘴角却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免费施粥？呵，想不到啊，这京城里，居然还能蹦出这么一位不知死活的大善人。”
他将玉球轻轻放在桌上，嗒的一声，在死寂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去。”
他淡淡吐出一个字。
“查。”
“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坏我的好事。”
“是，主人！”管家立刻磕头，正要退下。
“等等。”阴影里的男人叫住了他，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光查，怎么够？”
他顿了顿，用一种碾碎一切的语气，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派些人，去那些粥棚，给老子热闹热闹！”
“把他们的锅，给我砸了！”
“把他们的人，给我往死里打！”
“告诉他们，在这京城谁才是爷，我没点头，谁也别想在这儿当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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