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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最后的敬礼
    金三角的十一月,正是旱季的尾声。

    夕阳西下,远山如墨色剪影。

    勐拉河在夕阳下泛着金光,河对岸是缅甸的丛林,绿得发黑。

    训练营地坐落在一片开阔的高地上,四周是光秃秃的山丘和稀疏的灌木。

    这里距离老挝边境不到十公里,距离泰国也就二十公里,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带。

    黄沙漫天,被风卷起的细沙在空中飞舞,落在每个人的脸上、衣服上,带着这片土地特有的苍凉和肃杀。

    营地后山上还能看到当年血战时留下的弹坑,那些坑里现在长满了野草,但依然提醒着每个人这里曾经历过的腥风血雨。

    简陋的营房一排排整齐地排列着,铁皮屋顶在夕阳下泛着暗红的光。

    每一间都承载着无数次生死考验的记忆。

    射击训练场上的靶子还立在那里,密密麻麻的弹孔诉说着这支队伍的专业水准。

    炊事班的老王还在灶台边忙活,大铁锅里炖着土豆烧肉——这是王胖子最爱吃的菜。

    军械库那边,小马正在仔细擦拭那把跟了他五年的SVD狙击步枪,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情人。

    远处传来螺旋桨的轰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一架没有任何标志的俄制米-8运输直升机,在营地简易机坪上降落。

    螺旋桨卷起漫天黄沙,让整个营地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中。

    机舱门打开,第一个跳下来的是王胖子。

    但这不是那个穿着手工西装的巴西铜业大亨,不是那个在商务谈判桌上运筹帷幄的王总。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老式迷彩服,脚上是磨得发亮的作战靴,腰间别着那把当年从缅军手里缴获的托卡列夫手枪。

    他的脸上没有商界精英的精明,没有上流社会的优雅,有的只是当年那个和兄弟们一起摸爬滚打的王胖子。

    阳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让那些年岁和风霜留下的痕迹更加清晰。

    消息早就传开了。

    营地里的兄弟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有老挝人,有缅甸人,有泰国人,也有几个越南人和柬埔寨人。

    他们有的从训练场跑过来,有的从宿舍里冲出来,有的丢下手中的活儿匆忙赶到。

    "王哥!"一个脸上有刀疤的老挝小伙子用蹩脚的中文喊道。

    "头儿回来了!"说话的是个缅甸人,中文说得很流利。

    "Boss!"几个年轻的泰国兵用英文叫着。

    各种语言此起彼伏,但每一声都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激动。

    这些来自不同国家的铁血硬汉围在直升机周围,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兴奋和期待。

    王胖子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有些人少了胳膊,有些人脸上多了疤痕,有些人走路已经不太利索,但他们的眼神依然那么坚定,那么纯净。

    这些都是从尸山血海里,和他一起爬出来的过命兄弟。

    不分国籍,不分种族,只有生死与共的战友情。

    ......

    "所有人!集合!"

    王胖子的声音在营地里回荡,用的是这里通用的中文。

    这声音穿透了黄沙,传到了营地的每一个角落,就像当年在战场上下达冲锋命令时一样有力。

    不到十分钟,所有还在营地的"雷霆卫队"核心成员,就整齐地站在了训练场上。

    二百四十三个人,排成整齐的方阵,每个人都站得笔直,像一棵棵挺拔的松树。

    王胖子站在他们面前,仔细看着每一张脸。

    前排第三个是阿猜,泰国人,当年救过王胖子三次,现在右眼戴着黑色眼罩;

    第二排第五个是小温,缅甸人,金三角统一战中一个人干掉了政府军一个班,现在左腿还有些跛;

    第三排第一个是老博,老挝人,爆破专家,双手满是烧伤留下的疤痕...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每一道伤疤,都是荣誉的象征。

    "兄弟们!"王胖子的声音很大,在空旷的训练场上回荡。

    "今天,老子要宣布一个重要决定!"

    所有人都看着他,眼神专注而期待。

    他们以为王胖子是来宣布什么新任务,或者是什么好消息。

    毕竟,这些年来,每次王胖子回营地,都会带来好消息。

    要么是装备升级,要么是待遇提高,要么是新的发展机会。

    但这次,王胖子的表情很严肃,严肃得让人心里发毛。

    王胖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训练场角落那个破旧的篮球架。

    他想起当年阿猜一只眼睛,也要和兄弟们打球的样子,想起老博总是把自己的军饷分给新来的年轻兵,想起小温每次受伤后咬着牙也不吭声的倔强...

    "兄弟们,"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但还是努力保持平稳。

    "'雷霆卫队'的光荣使命,今天正式结束了。"

    训练场上的风停了,黄沙也停了飞舞,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

    一百四十三双眼睛,都死死盯着王胖子,像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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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今天开始,'雷霆卫队'就地解散。"

    王胖子的声音更大了,他必须大声说出来,否则勇气就会消失。

    "所有人,即日起解除武装,各自回家。"

    训练场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王哥,您...您说什么?"阿猜用蹩脚的中文问道,声音里带着颤抖。

    "我知道大家心里不好受,"王胖子继续说道,"但这是没办法的事。''

    ''上头的命令,咱们得听。''

    ''不过老子不会亏待兄弟们,每个人都有一大笔钱,足够你们回家盖房子、娶媳妇、养孩子。"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数字:"在队三年以上的,每人五十万美金;五年以上的,八十万;核心骨干,一百万。''

    ''这些钱足够你们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了。"

    这些数字在金三角这个地方是天文数字。

    一个普通农民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但没有人高兴,没有人露出笑容。

    "战争结束了,兄弟们。"王胖子的声音里带着无奈和痛苦。

    "你们的任务,是回家,照顾好自己的亲人,好好活着。''

    ''别再打打杀杀了,那不是人过的日子。"

    没有人说话,但所有人都站得更笔直了。

    这是军人的本能反应。

    当无法用语言表达内心的痛苦时,他们会用自己的身体来抗议。

    站得更直,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兵,更像一个有尊严的战士。

    王胖子能感受到那种压抑的情绪,那种被抛弃的痛苦,那种不知道未来在哪里的迷茫。

    这些人把这里当成家,把战友当成亲人,现在突然要分离,怎么可能不痛苦?

    更要命的是,很多人已经没有家可回了。

    老博的家乡在老挝北部,早就被政府军扫荡过,村子都没了;

    小温的父母死在内战中,他一个人流浪到这里;

    阿猜本来是泰军士兵,因为得罪了长官被开除,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对这些人来说,"雷霆卫队"就是他们的家,战友就是他们的亲人。

    前排的阿猜缓缓举起了手,他今年三十八岁,跟着王胖子从第一天开始就在这里。

    三年前在一次夜袭中被榴弹片炸瞎了右眼,但他拒绝回后方养伤,说死也要死在战友身边。

    "报告!"阿猜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明显的泰国口音。

    "说!"王胖子强迫自己保持指挥官的威严。

    "王哥,"阿猜看着王胖子,独眼里有痛苦,有不解,也有深深的不舍。

    "我们不怕死,就怕没地方去。''

    ''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您...您真不要我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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