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礼拜后的周一上午，中纪委办公大楼八层，秘书小张正在整理当天需要王书记过目的文件。
桌上堆着厚厚一摞材料，有举报信、调查报告、还有各种需要签字的红头文件。
小张干这活儿已经三年了，对这些东西早就见怪不怪。
"小张，门口有个快递，说是给王书记的。"
门卫老李拿着个牛皮纸袋走进来，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
"又是举报信？"小张头也不抬，继续整理着手头的文件。
"不像。"老李把包裹放在桌上。
"送件的人挺特别，穿着身蓝色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说话也斯文，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小张这才抬起头，接过包裹仔细看了看。
牛皮纸袋挺厚实，上面用毛笔字工工整整地写着"中纪委王书记亲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连个寄件人地址都没有。
"那人说什么了？"
"就说是重要材料，必须亲手交给王书记，然后就走了。"老李挠挠头。
"我想追出去问问，人已经没影了。"
小张掂了掂包裹，感觉里面装着不少东西，而且挺重的。
"行吧，我等会儿给王书记送过去。"
上午十点整，王书记刚从部务会议室出来，小张就端着茶水和那个神秘包裹敲门进去了。
"王书记，有人送来的材料，说是很重要的。"
王书记是个在纪检战线干了十八年的老同志，什么稀奇古怪的举报材料没见过。
他接过包裹，随手撕开封口。
里面的东西让他眉头紧皱起来。
第一样是个光盘，用透明塑料盒装着，盒子上用黑色水笔写着"琼州海峡跨海大桥项目补充招标评审会现场录音"。
第二样是一沓照片，大概有二十多张，都是彩色的，洗得很清楚。
第三样是一份装订整齐的调查报告，封面上打印着《关于何卫东同志在琼州海峡跨海大桥项目中严重违规操作的详细调查》。
王书记先翻开那份报告看了几页，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这份材料写得相当专业，从程序违规到利益输送，从时间线梳理到证据链分析，每一个细节都有理有据，不像是一般举报人能写出来的水平。
"小张，把那台录音机拿过来。"
几分钟后，王书记办公室里响起了何卫东在评审会上的声音。
录音质量很清晰，背景杂音很少，显然是用专业设备录制的：
"琼州海峡跨海大桥是国家重点工程，安防系统升级更是关系到整个项目的安全运营。''
''我们不能仅仅看技术指标和价格，更要考虑企业的综合实力和可靠性..."
"相比之下，宏远建设的方案既有技术优势，又有价格优势，而且特别针对琼州海峡的环境特点进行了优化设计。''
''我个人认为，这是最符合项目需求的方案..."
"当然，最终决定还是要靠大家的专业评分。''
''我只是提供一些参考意见。"
王书记一边听着录音，一边翻看那些照片。
照片拍得很专业，角度和光线都很好，清楚地记录了何卫东与宏远建设代表，在会后握手交谈的全过程。
从照片上的时间戳看，都是在评审会结束后拍摄的。
"这举报材料是谁送来的？"王书记问。
"不清楚，那人没留姓名，也没说是哪个单位的。"小张老实回答。
"我问门卫老李，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书记放下照片，靠在椅背上沉思。
干了这么多年纪检工作，他见过的匿名举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像这样证据详实、分析专业的材料确实不多见。
一般的举报人，根本不可能搞到这么清晰的现场录音，更不用说这么专业的跟拍照片了。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要么是内部人，要么是专业机构。
"立刻组织专案组，对何卫东同志的问题进行专项核查。"王书记当机立断。
"这个案子要快查快结，注意保密。"
三天后的凌晨五点半，天还没完全亮，何卫东家所在的小区还笼罩在晨雾中。
何卫东正在床上做着美梦，梦见儿子从英国学成归来，自己也因为跨海大桥项目获得了提拔。
正美着呢，门铃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谁呀？大清早的。"何卫东披着睡衣去开门，心里有些不快。
门外站着四个穿便装的中年男人，个个面色严肃。
为首的那个掏出红色的证件本："何卫东同志，我们是中央纪委调查组的，有些问题需要你配合调查。"
何卫东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清醒了。
脸色刷地变得煞白，嘴唇都开始发抖。
"什...什么问题？是不是搞错了？"
"具体什么问题，到地方会详细跟你说明。"为首的调查员语气平淡。
"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我...我能收拾一下东西吗？"何卫东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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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但必须有我们的人在场监督。"
半个小时后，何卫东被带上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
整个过程很安静，没有惊动邻居，但何卫东心里清楚，自己这辈子完了。
坐在后座上，何卫东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他拼命回想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想找出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招标程序虽然简化了一些，但在实际工作中这很常见啊。
跟宏远建设代表握手，那不过是礼貌性的寒暄而已。
至于陈建华说要帮儿子的事，那也没有明确的交易啊。
可是，谁会知道评审会上的具体情况？谁又会去拍那些照片？
这一切就像有人在暗中布了个天罗地网，等着他往里钻。
...
同一天下午三点，我们几个正坐在地下二层的办公室里各忙各的。
刘瘦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
王胖子靠在椅子上看报纸，时不时发出几声嗤笑。
花蕊在整理一些文件，动作很轻很慢。
我则在看一本关于国际金融的书，但心思明显不在上面。
"老大。"刘瘦子突然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我合上书，看着他。
"何卫东被双规了。"刘瘦子压低声音，但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
"今天凌晨被中纪委的人带走的，现在发改委那边已经炸开锅了。"
王胖子唰地一下放下报纸，眼睛睁得老大："这么快？咱们的东西才送过去几天？"
"效率挺高的。"刘瘦子点头，"我通过内部渠道确认过了，消息绝对可靠。''
''何卫东现在被关在西郊的那个地方，估计很难出来了。"
花蕊停下手中的活，轻声问道："他家里人知道吗？"
"应该知道了，不过官方还没有正式通报。"刘瘦子回答。
"估计要等调查有了初步结果才会对外公布。"
按理说，计划成功实施，目标顺利拿下，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但不知道为什么，办公室里的气氛反而变得沉重起来。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桌面发呆。
"老大，你咋不说话？"王胖子有些疑惑。
"这是好事啊，咱们成功搞掉了赤龙的一个重要内应。"
"是好事。"我点了点头，但语气很平淡。
"不过也是个信号。"
"什么信号？"
"从现在开始，赤龙知道有人在暗中对付他们了。"我抬起头看着兄弟们。
"何卫东只是个小角色，他的倒台只会让赤龙更加警觉和愤怒。"
刘瘦子推了推眼镜："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潜伏，等待时机。"我说。
"但要更加小心，赤龙肯定会想方设法找出到底是谁在搞他们。"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了一阵电话铃声。
但这不是我们平时用的那些电话，而是角落里那台从来没响过的红色加密座机。
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台红色座机是张处长配发给我们的特殊设备，据说只有在极其紧急的情况下才会使用。
这两个多月来，它一直安安静静地放在角落里，我们甚至都快忘了它的存在。
电话铃声不大，但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特别刺耳，就像深夜里突然响起的警报。
我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台电话前面，犹豫了几秒钟，然后拿起话筒。
"喂？"
听筒里没有任何回应。
但不是完全的安静。
有一种极其轻微的、几乎察觉不到的声音在传来。
那是呼吸声。
很轻很轻的呼吸声，有节奏，很均匀，但听起来不像是正常的人在电话旁边的呼吸。
更像是从很深很深的地方传来的回音，带着一种诡异的空洞感。
仿佛来自海底深渊的某种生物在缓缓呼吸。
一秒。
两秒。
三秒。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传来嘟嘟的忙音。
我拿着话筒站了几秒钟，感觉后背有些发凉，然后慢慢放下。
"谁打来的？"王胖子紧张地问。
"不知道。"我走回自己的座位，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没有人说话。"
"那为什么要打过来？"花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虽然听筒里没有任何语言，但我明白那个电话的含义。
那绝对不是什么随机的骚扰电话，也不是什么线路故障。
那是一种信号，一种警告。
一种来自赤龙的回应。
他们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我们知道是你们干的。
"老大？"刘瘦子走到我身边，声音有些担心。
"我在想，"我转身看着兄弟们，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疑惑和不安。
"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是棋盘外的观察者了。"
"什么意思？"王胖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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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赤龙已经察觉到有人在暗中对付他们。''
''虽然他们可能还不确定具体是谁，但他们已经开始回击了。"我解释道。
"刚才那个电话，就是他们给我们的第一份回礼。"
花蕊的脸色有些发白："那我们现在很危险？"
"当然危险。"我点头，"但这也说明我们找对了方向。''
''如果赤龙不在乎何卫东的倒台，他们就不会给我们打这个电话。"
刘瘦子若有所思地点头："老大说得对，这说明我们确实击中了他们的要害。"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王胖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更加小心，更加聪明。"我一字一句地说。
"何卫东只是个开胃菜，真正的主菜还在后面。"
办公室里重新陷入了沉默。
每个人都在思考着接下来可能面临的挑战和危险。
我重新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
远处的楼房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就像我们现在面临的局面一样充满了不确定性。
从表叔把我们招进这个体系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会面临这样的时刻。
我们不可能永远躲在幕后，总有一天要与赤龙正面交锋。
现在这一天来了。
虽然敌人还隐藏在黑暗中，虽然我们不知道他们的下一步计划，但至少我们已经正式开战了。
何卫东的倒台只是第一个回合，后面还有无数个回合在等着我们。
我想起表叔在训练基地说过的话："真正的战争不是在战场上打响的，而是在人心里进行的。''
''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真正的胜利者。"
现在，轮到我们来证明这句话了。
无论赤龙如何反击，无论前面有多少艰难险阻，我们都要坚持下去。
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自己，更是为了那些被赤龙伤害的无辜民众，为了这个国家的安全和未来。
天空依然阴沉，但我知道，乌云散去的时候，阳光会更加灿烂。
而我们，就是那道即将冲破黑暗的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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