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很轻，但每一下都清晰得很。

    "请进。"张处长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但我能感觉到他眼神里闪过什么东西。

    门开了，进来个穿军装的中年人，少校军衔，国字脸，走路带风。

    手里提着个黑色铝合金箱子，那种装重要东西的专用箱。

    "首长，绝密档案送到。"少校站得笔直，标准得跟教科书一样。

    张处长点点头，从桌上拿起张蓝色磁卡，在箱子的读卡器上刷了一下。

    滴滴两声，箱子弹开，露出里面厚厚的文件袋。

    那文件袋是牛皮纸的，封条上盖着几个红印，一看就不是普通货色。

    少校双手递给张处长，又是个标准敬礼。

    "档案已送达，请指示！"

    "辛苦了，你先回去吧。"张处长摆摆手，少校转身就走，整个过程快得跟演练过无数遍似的。

    门一关，就剩我们俩了，空气突然变得凝重。

    张处长拿着文件袋，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看向我："林同志，这是最后机会。''

    ''现在说不看，咱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摇头："我说了，我要看。"

    "好。"他撕开封条，从袋子里掏出一本厚厚的档案，封面上四个大红字："最高绝密"。

    他把档案推到我面前，声音变得严肃："林同志，从你翻开第一页开始，你就没法说不知道了。''

    ''明白我意思吗？"

    我当然明白。

    但事到如今，我必须看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我伸手翻开了第一页。

    档案厚得吓人，起码一百多页。

    第一页就把我震住了：

    绝密行动档案

    行动代号：猎蛇行动

    目标：清除"岩蛇"武装集团

    执行方：金三角"雷霆卫队"分散人员

    行动指挥官：林天锋

    密级：最高绝密

    我接着往下翻，心越沉越深。

    目标人物叫温建国，外号"岩蛇"，42岁，缅甸政府军叛将。

    三年前带着一个连的兵投靠当地军阀，现在自立山头，控制着金三角东南部最大的玉石矿。

    资料写得详细得吓人，连这家伙爱抽什么烟、几点起床、老婆孩子在哪都一清二楚。

    看得出来，他们对"岩蛇"研究了很久。

    但真正让我头皮发麻的，是从第十页开始的"罪证"部分。

    一大堆银行转账记录、电话通话清单、秘密会面照片，全都在"证明"一件事：温建国跟"赤龙"组织有密切金钱往来。

    我仔细看着这些东西，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转账记录的日期有问题，有几笔竟然是明年的。

    通话记录的格式也乱七八糟，明显是从不同地方拼凑来的。

    至于那些照片，虽然清晰，但我能看出来，有些是电脑合成的，PS痕迹还挺明显。

    这些"证据"，全是假的。

    "怎么样？"张处长在一边问，声音里带着试探。

    "证据挺充分的吧？"

    我没回答，继续往后翻，后面的内容更让我想吐。

    作战计划写得细致入微：先让我联系铁牛，以重组"雷霆卫队"的名义把老兄弟们召回来；

    然后制造"岩蛇"威胁铁牛地盘的假象，挑起矛盾；

    最后让这些早就退休的老兵去攻打"岩蛇"的玉石矿。

    计划书最后一页，用红字写着作战目标：全歼"岩蛇"核心武装，夺取矿区控制权，切断"赤龙"资金来源。

    看完整份档案，我觉得胃里直翻腾。

    这哪是什么反恐任务，这是要我把铁牛他们带去送死。

    ...

    我合上档案，靠在椅背上，脑子里乱得一塌糊涂。

    "岩蛇"我听说过，那是金三角数一数二的狠角色。

    手下将近一千人，装备精良，占着易守难攻的山头。

    让铁牛他们这些已经金盆洗手的老兵去打这种硬仗，不是找死吗？

    但更让我心寒的是，我一眼就看穿了这个计划背后的毒辣用心。

    这根本不是什么反恐行动，而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毒计。

    第一刀：斩草除根。

    虽然"雷霆卫队"名义上解散了，但铁牛这些核心骨干还在金三角有相当影响力。

    对某些人来说，这是个不定时炸弹。

    通过这次行动，他们可以一箭双雕：要么"雷霆卫队"的人在冲突中死伤惨重，要么彻底暴露，失去最后立足之地。

    不管怎样，我在金三角的最后一点根基都会被连根拔起。

    第二刀：忠诚测试。

    这是在试验我到底是不是条听话的狗。

    执行这任务，说明我冷血到可以拿兄弟的命换自己平安；

    不执行，就是抗命，给了他们收拾我的理由。

    横竖都是死，根本没有第三条路。

    第三刀：金蝉脱壳。

    一旦打起来，不管输赢，国家都能撇得干干净净。

    对外说这是"失控民兵"的私人仇杀，跟政府无关；对内说是清除不稳定因素的英明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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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既达到了目的，又能置身事外，简直是毒辣到极点的阳谋。

    想到这里，我后背直冒冷汗。

    这些穿着人皮的畜生，心黑到这种程度，简直让人发指。

    "怎么样，林同志？"张处长的声音飘过来，带着得意。

    "计划够周密的吧？"

    我抬头看着他，努力控制住想冲过去掐死他的冲动。

    "确实够周密。"

    "那什么时候动身？"他继续问。

    "我建议尽快，免得夜长梦多。"

    我没急着回答，而是重新翻开档案，指着其中一页："这些证据，都是真的？"

    "那当然。"他想都没想就回答。

    "我们情报部门从不造假。"

    "是吗？"我指着一张转账记录，"那你能解释下，为什么这笔转账的日期是2014年3月15号？''

    ''现在才2013年，难道你们能预测未来？"

    张处长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估计是录入错误。"

    "那这个呢？"我又指着另一张照片。

    "这张'岩蛇'跟'赤龙'成员会面的照片，背景里那辆车的车牌是京A。''

    ''金三角什么时候开始用北京车牌了？"

    这下张处长的脸彻底黑了。

    "还有这个通话记录，"我继续追问。

    "显示时间是凌晨3点，但照片上'岩蛇'明明在开会，难道他能分身？"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林天锋。"张处长的声音变得危险起来，连"同志"都不叫了。

    "你这是在质疑组织的权威性？"

    "我只是在质疑这些破绽百出的假证据。"我直视着他，一点都不退让。

    "用这种垃圾玩意糊弄我，你们当我是傻子？"

    "假证据？"他冷笑。

    "林天锋，你对自己的处境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我对我的处境很清楚。"我也笑了，但笑得比他更冷。

    "我也对你们的用心很清楚。''

    ''不就是想借'岩蛇'的刀杀掉铁牛他们，然后再找个理由收拾我吗？"

    "你想多了。"他站起身，走到那块巨大的显示屏前。

    "这是战略需要，为了国家安全。"

    "国家安全？"我也站起来，声音提高了好几度。

    "用假证据挑起冲突，让无辜的人去送死，这就是你说的国家安全？"

    "无辜？"他转过身，眼神变得阴森，"林天锋，你那些手下，哪个手上没沾过血？''

    ''他们死了，对社会只有好处。"

    "你说什么？"我再也控制不住，一拍桌子。

    "铁牛他们现在都是良民，凭什么要死？"

    "凭什么？"他走回到我面前，声音变得异常平静。

    "就凭他们知道得太多，就凭他们对你太忠诚，就凭他们的存在威胁到了某些人的利益。''

    ''理由够不够？"

    我瞪着他，手指关节咯咯响。

    要不是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我真想一拳砸烂他那张伪君子的脸。

    "所以，"他继续说，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威胁。

    "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乖乖去执行任务，要么..."

    他没说完，但威胁已经够明显了。

    "要么什么？"我问。

    他重新坐回椅子，从抽屉里掏出另一个文件夹，丢在桌上。

    "要么就看着王胖子他们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我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这里面是你们团队这些年的所有行动记录，包括那些...见不得光的部分。"

    他的笑容变得更阴险，"如果你不配合，这些材料明天就会出现在检察院桌子上。''

    ''到时候，危害国家安全、非法持有武器、暴力犯罪...''

    ''随便哪一条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我感觉被人当胸捅了一刀，这个王八蛋，从一开始就在给我们下套。

    他表面上招安我们，实际上是在收集我们的罪证，等着关键时刻要挟我们。

    "你们真够阴险的。"我咬着牙说。

    "这不叫阴险，这叫未雨绸缪。"他靠在椅背上，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现在你明白了吧？你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空调的嗡嗡声。

    我看着桌上那两个文件夹，心里乱成一锅粥。

    一边是要我害死金三角兄弟的毒计，一边是要毁掉现在兄弟们的威胁。

    这就是他们给我的选择题：要么当个冷血的刽子手，要么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被毁掉。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盯着那份档案，一动不动。

    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画面：当年解散"雷霆卫队"时铁牛红着眼睛敬最后一个军礼；

    王胖子、刘瘦子、花蕊这些年来跟着我出生入死；

    还有那些在金三角跟我一起摸爬滚打的老兄弟们。

    现在可能正在种地、做生意，过着普通人的日子...

    "怎么样？"张处长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时间不多了，林同志。"

    我抬起头看着他，沉默了很久。

    他以为我在权衡利弊，嘴角露出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得意笑容。

    在他看来，我已经被逼到绝路，只能乖乖就范。

    但他错了。

    有些东西，比命更重要。

    有些承诺，比生死更重要。

    我慢慢站起身，没有去碰那份档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很多人。

    想起了默哥最后说的话，想起了表叔的嘱托，想起了父亲的影子。

    更想起了我对那些兄弟们许下的诺言。

    沉默在办公室里蔓延。

    但这次，我已经想好该怎么回答了。

    ......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