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半。
离预报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天光渐亮，面前浓雾依旧久久不散。
“不会这么倒霉吧……”
“这还能看见吗？”
人群骚动，抱怨声此起彼伏。
“快散！快散！”有人甚至焦躁地徒手乱挥企图驱散浓雾。
林风看着眼前光景，不容乐观。
“累不累？坐下等吧。”
喻明泽将两人背包放在岩石上当垫子，拉她并排坐下。
林风的确很累了，坐下后由他揽着自觉靠上他的肩。
周围成片的小腿和脚跟将视线堵了个严实。
不过不怕，太阳真出来了，肯定会有人喊的。
旁人见状也纷纷效仿席地而坐，拆出随身带的零食，边吃边聊起来。
“饿不饿？”喻明泽在她耳旁问。
林风摇头，忍不住微笑，这一路他问得最多的就是累不累，饿不饿。
“怎么了？”察觉她的波动。
林风依旧摇头，“你累吗？”
这还是她自上山以来第一次问他。
太专注于自己，以至于忘了他一直在关心自己的感受。
“还好，没我想的那么难。”
喻明泽原以为会很艰难，但林风没怎么让他帮就爬上来了，他顶多帮她背了个包，没能更多展现自己的男友力还有点遗憾。
既然两人已经顺利登顶，是否意味着他就是她的正缘？虽然过程也没有很努力。
林风不知道他的想法，看着他那令人羡慕的宽肩长腿，归因于他的日常管理，“是因为经常锻炼吗？”
“嗯？”喻明泽回神。
“你觉得不难是因为经常锻炼吧。”之前拍戏她还看他照常去健身房。
“有可能。”
闲聊间天光大亮，可以确定太阳已经出来了，只是这里依旧看不见。
凉风渐渐停歇，空气中的浓雾被光线刺透，逐渐变得稀薄。
时间已近六点。
“算了，不等了。”
“走吧！”
“我的天那！太倒霉了，累死累活爬上来连个日出也不给看……”
身旁不时有人起身，扫兴离开，视线逐渐开阔起来。
面前仍然白茫茫一片混沌，分不清山与云海的界限。
可能真看不到了。
两人依旧依偎着靠在一起，谁也没提离开。
也有和他们一样执着的人，依旧在原地等待，仿佛电影落幕后仍期待会有彩蛋嘉奖。
那面鲜红的旗帜也还坚定地立在前方。
要是真看不到，似乎也并不是很遗憾，至少他们一起来过，一起等过。
也算有了过命的交情。
林风大概能猜到，他想通过这段共同的经历告诉她他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他的支持和无微不至的关怀她感受到了。
然而更令她安心的是，在体力告竭的时刻，不灭的心力能支撑她即使孤身也能抵达终点。
而这两者无论哪一点都令她欣喜。
就在大家都以为等不到垂头丧气准备撤离时，有人发现端倪。
“诶？……你看那个是吗？”有人踮着脚尖伸手指向远方。
人群闻声骚动，纷纷起身远眺。
“哪儿？”
“哪呢？”
时间六点过半。
周围浓雾已经散尽，天空是稀薄的蓝，仿佛抹了层淡黄色的蛋清。
远处云海浓重，层层叠叠，像翻滚的，依稀可见零星山峰耸出的墨色山尖，像梦境里的孤舟。
那人所指处有一亮黄色的极小光点，周身云层渲染成大片橙红。
“是太阳！”
“太阳出来喽！”
“哈哈哈，让我等着了吧！”
人群抑不住欢呼，迎接这轮来之不易的朝阳。
那面鲜红的旗帜也跟着挥舞起来。
林风踮起脚尖努力透过攒动的人群锁定日出方向。
高她一头的喻明泽视线不受遮挡，看她焦急的模样微笑道：“我帮你。”
随后二话不说蹲下抓住她双腿跨坐在自己肩膀上，然后稳稳起身将她举过头顶。
“啊！”林风惊呼出声，双腿不自觉夹紧，双手无措地揪住他脑袋，浑身僵硬。
“别怕，放松点。”喻明泽拍拍她的腿安抚。
“你别放手……”林风紧张地呵斥。
喻明泽忍不住微笑，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林风更加紧张，双腿交叉将他脖子绞得更紧，生怕掉下来。
“没事，快看！”喻明泽指着前方，转移她的注意力。
林风顺着看过去，那个极小的光点此时已经露出大半个脸，橙黄色，像煎了一半的溏心蛋。
原来这就是云海日出啊！
被眼前美景吸引，她忘了此时窘迫的坐姿，无师自通地双手攀住他的下颌线，无意识地给他做紧致提拉。
喻明泽抬眉上瞟，见她目光被眼前景色吸引，没出声打扰。
两人的姿势不算出格，旁人纷纷效仿，力不能及，只能感叹他惊人的男友力。
就这样在他的鼎力相助下，林风开阔地见证了日出的全过程，遗憾的是没拿手机记录。
不过用眼睛和心记录更为珍贵。
等整个太阳都从云海里跳出来，慢慢升上天空，云海由于气流涌动更加翻腾。
林风连忙让他将自己放下，怕累到他。
“东方红，太阳升……”
“太阳出来啰儿，喜洋洋欧啷啰……”
众人得偿所愿，不愿离开，围着红旗唱起歌来。
唱着唱着，不知谁起的头，众人和声唱起国歌。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组成我们新的长城……”
林风不自觉在口罩下跟唱，喻明泽眼神去追，两相对视，看到她笑意盈盈的双眸中满是泪花。
不知是喜悦还是感动。
*
七点半。
两人才从山顶往回返。
为了看日出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不容易。
不过很值。
天光已经大亮，远处山脚的市区隐约可见。
普通人工作的一天还没正式开启，这里仙境般的时光仿佛已过了千年。
没有夜色加持，林风不敢张狂，生怕喻明泽被哪个眼尖的游客给认出来。
“你不想进去看看吗？”从观日台下来途经山神庙，不少游客排队上香，喻明泽问她。
要是林风一个人自然想去一睹究竟，但有他在身边就不那么自在了。
“没事，算了。”她忍痛割爱。
“可是我想。”喻明泽坚持，暗想好歹求个保佑姻缘什么的。
林风意外，“你还信这个？”
“宁可信其有。”喻明泽说得神秘。
辛苦来这一趟，不就为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