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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唐开诊所》正文 第458章 并非简单的善恶对立
    夕阳的余晖洒在冰冷的枪管上,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猛士如同蛰伏的凶兽,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它最锋利的獠牙。

    楚天青仔细调整着枪口的位置,确保其在支架上能够灵活转动,俯仰自如。

    当他握住握把,感受着沉重枪身带来的稳定惯性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期待。

    前世只在影视作品中见过的重机枪横扫千军的画面,此刻似乎触手可及。

    就在这股混合着力量感和破坏欲的兴奋悄然滋生时。

    楚天青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车旁,李世民负手而立,仰头欣赏着车顶那具充满力量美学的钢铁杀器,越看越是满意。

    有此神物,大唐铁骑前方,还有何阵不能破?

    还有何敌不能摧?

    他脑海中已然浮现出战场上敌军望风披靡的壮阔画面。

    “天青。”

    李世民兴致勃勃地开口:“以此神器之威,若于战场上,一发弹链,可击溃多少敌军?”

    问话在空气中停留了片刻,却未得到回应。

    李世民转头看去,只见楚天青依旧保持着握持机枪的姿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却有些空洞地落在虚处。

    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僵在那里,脸上那种兴奋的神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茫然的样子。

    “天青?”

    李世民微微提高声音,又唤了一次。

    楚天青猛地一个激灵,随即反应过来,转头看向李世民。

    “想什么呢,如此出神?”

    李世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好奇地问道。

    楚天青轻轻摇头,目光重新落回那泛着幽光的转管上,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叹息。

    “都是人命啊......”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李世民先是一怔,但当他看清楚天青脸上那抹挥之不去的复杂神色时,瞬间便明白了。

    他这是在怜悯那些尚未发生,却可能因这具杀器而消逝的生命。

    也难怪,一个原本救人性命的大夫,却要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这换到谁身上,谁都会有些不适应。

    李世民脸上的兴奋之色渐渐敛去。

    他沉默片刻,也是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投向校场远方那轮即将沉入地平线的落日,缓声道。

    “战争,总是伴着死亡的,这是不可避免的。很多时候,非是我们要杀,而是不得不杀。你不杀他,他便要来杀你,要来毁你的家,夺你的国,屠你的民,这......便是现实。”

    楚天青听着李世民的话,心中思绪翻腾。

    道理他都懂,理性上也认同。

    可一想到自己亲手操控这等屠戮利器,如同割草般剥夺成千上万的生命,即便那些是敌人,他依旧感到一阵强烈的排斥和不适。

    这与他最初学医时立下的“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的誓言,实在是背道而驰,相距太远。

    他终究还有些无法立刻接受自己成为这样一个高效“刽子手”的角色。

    校场上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晚风拂过旗角的轻微响动。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楚天青身上,他们能感受这个年轻人内心的挣扎。

    那是一种与他们这些早已习惯沙场征伐的将领截然不同的心境。

    就在这时,楚天青苦笑一声,望向天边最后一抹绯红的晚霞。

    “人到底是性善呢,还是性恶呢?”

    这话让众人一时无法回答,随即楚天青自顾自的说道。

    “在跟自己无关的时候,我们总能站在一个道德的高地上,去谴责,去鄙视。看史书上的屠城杀降,会觉得那些将领残暴不仁,听闻边关烽火,会痛恨异族劫掠,也觉得我方反击必然天经地义.....那时候,我们会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做出那样残忍的选择,会坚信自己心中秉持着善良和正义。”

    “但一旦事情真的跟自己相关,自身的安危,在乎的人的生死......那么,所有的原则、所有的怜悯,都可能变得脆弱不堪。为了活下去,为了保护想保护的,我们可能会做出自己曾经都无法想象的事情。那所谓的‘残忍’,在特定的情境下,竟然会变得如此合理,甚至......必要。”

    他再次看向那挺重机枪,眼神充满了沉甸甸的觉悟。

    “原来,不是我不会那么做,只是我从前,未曾被真正逼到那个份上罢了。”

    听完楚天青这番话,李世民沉默半晌,随即忽然轻笑一声

    “天青,这种事儿,跟性善性恶......没什么关系。”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看着楚天青。

    “人之初,最终要的是活下去,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所谓的人性善恶,都是存活之后衍生出来的东西。”

    晚风吹动他的袍袖,这位大唐皇帝的声音平静却笃定。

    “朕以为,人性如水,本无定性。放在什么样的容器里,便成什么形状。太平年月,道德礼法就是容器,乱世之中,生存本能就是容器。”

    “自古穷山恶水出刁民,你说他们恶吗?不尽然。”

    “仓廪实而知礼节,一切的道德都是在吃饱穿暖之后,你让突厥人去种田,他们种不了,草原的生存法则就是弱肉强食,不抢掠,冬天就要饿死冻死,他们一年到头放牧劫掠,什么时候有空学礼义廉耻,学诗书典籍,学精工细作,学筑城安居?”

    李世民的声音在暮色中回荡,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透彻。

    “他们没有机会学,也无法学。不是他们天生愚昧凶残,而是他们所处的天地,所承的宿命,逼得他们只能如此。就如同被扔进狼群的羔羊,若不学着龇出獠牙,便只能被撕碎吞食。”

    他抬手,指向北方。

    “所以,天青,我们与他们,并非简单的善恶对立,更是生存方式、是文明根基的碰撞。我们讲仁义礼智信,是因为我们有这片肥沃的土地,有春耕秋收的循环,有筑城聚居的安稳,这才孕育得出璀璨的文明,才讲得起道德文章。”

    “而他们,在马背上颠沛,与风雪严寒搏命,他们的道德,就是活下去,让部落延续下去。劫掠,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放牧’。”

    说到这里,李世民的语气骤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但,理解他们的处境,不代表就要容忍他们的劫掠!更不代表我大唐子民就该引颈就戮!”

    “他们为生存而战,我大唐将士,亦是为守护家园、守护这来之不易的文明成果而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