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杨卫是在虹口区被除掉的。”毛善捏着电报，又补充了一句。
“日租界？”戴老板顿感惊讶。
毛善将电报拿给他看：“......竹叶青，于今晨三点，在日租界杨卫家中，将其处之。”
“获取王士松变节情报的是不是也是这个竹叶青？”戴老板记忆力极好。
“......是的！”毛善翻开昨夜收到的电报，肯定的回答。
电报上指名道姓的说了，是外围人员竹叶青获取的情报。
竹叶青，何许人也？
戴老板问毛善，毛善也不认识名不见经传的小虾米。
“去把竹叶青的档案取来。”戴春风吩咐道。
“是。”毛善应道。
军统行动队不是没有在汉奸家中把汉奸给杀了的，但大多是华界，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内。
而杨卫的府邸在虹口区，日本人的地盘，全上海安保最严密的地界。
杀人的高手，军统的多的是，但能在重兵把守的日租界干掉一个大汉奸，还是头一回。
日租界内杀人，和日租界外杀人，意义完全不同。
在日军眼皮底下杀人，这简直太震撼了！
光是想想他们对军统闻风丧胆的程度，就浑身通畅。
这下，全国的大小汉奸晚上都不要睡觉了。
戴老板心情大好，抚掌大笑，一扫昨晚的阴郁。
几分钟过去，毛善携着档案走过来，颇为震惊的道：“局长，竹叶青是蝰蛇吸收的外围人员，原名徐崇，祖籍鲁北，男……”
“外围人员？”
一个没受过培训的外围人员如此能干，戴老板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之前的一万奖金不变，再加奖竹叶青一万元，告诉蝰蛇，不要克扣。”
“是！”
毛善点头应下，语气带着一丝惋惜：”局长，竹叶青没有受过正统培训就干出此等伟绩，是个有能力的。“
戴老板明白他的意思，不置可否：”竹叶青在日伪特务机关那里挂上了号，蝰蛇手里就多了一个筹码，到了那边，价值更高。“
他话中的意思很明确，惜才归惜才，千万不要因小失大。
”局长高瞻远瞩，是属下短视了。“毛善也只是惋惜一下下而已。
……
“您在这边签个字就好了。”
陈嘉刷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从银行工作人员手中接过打开保险箱的钥匙。
她趁着午休的工夫，在汇丰银行开了个保险箱，顺便从自己的账户上，取走几百活动经费。
这些活动经费是程永年提前预支给六组的，陈嘉手脚还算麻利，干了好几票都没用到钱，扣除买通行证的钱，还剩了一千多美金。
下班后，她先在瞎子的铺子周围吃了口饭，一边吃饭一边观察环境。
确定没什么问题后，进了铺子。
“小姐，一卦五元，不准不要钱。”瞎子摸了摸胡子，自信地说。
“瞎叔，你收那么贵，又没有真才实学，也不怕被人砸了摊子。”陈嘉啧亏他两句。
“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命运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不愧是靠嘴吃饭的，随口便是一番道理。
“呵，好有哲理。”陈嘉不屑一顾，大手一拍，几张深绿色的纸币甩在了桌上。
“组长，这，这，这是……？”瞎子定睛一看，激动的语无伦次，也不装瞎了，惊的把眼睛摘下来看。
“不认得？”
“认得，认得，就是没摸过。”
瞎子将纸币视如珍宝的捧起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陈嘉道：“这是昨夜辛苦的酬劳，每人二百美金，你给阿成红玉分一下。”
昨天晚上，虽然她出力比较多，但三名组员也没闲着，她不是一个小气的组长。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前任黄组长是比较小气的，所以，她也不能出手太阔绰，万一养大了三人的胃口，以后就难办了。
奖金这事，得循序渐进，一点点来。
“多谢组长，在下一定多杀小鬼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瞎子喜滋滋的说。
陈嘉提醒道：“这是用命换来的钱，花的小时候小心些，别张扬，露了马脚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一脸财迷样，陈嘉看到他就像看到了自己。
钱分了，再把话说到位，她起身就走了。
“组长，我送送您。”瞎子的笑容比昨晚还谄媚。
“收起你的嘴脸，稳着点。”
他笑成一朵灿烂的菊花，真是没眼看。
陈嘉离开后，四处闲逛，给自己置办了几处安全屋。
几天后，报纸上铺天盖地的报道杨卫的死讯。
此次暗杀，完全震动整个汉奸界。
本以为日本主子的地界是最安全的，万万没想到，军统上天遁地，无孔不入。
每个前往杨府瞻仰了杨卫遗容的汉奸，全都被杨卫的死状吓破了胆，瑟瑟发抖的钻进巢穴，不敢露头。
日伪政府正在秘密接触的骑墙派，也被吓得一哆嗦，把蠢蠢欲动的心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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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气的要死，在报纸大肆宣扬军统的残忍，称竹叶青是破坏大东亚和平的刽子手，巴拉巴拉写了一大堆。
还专门开一个板块悬赏竹叶青。
陈嘉抖了抖报纸，望着上面悬赏的数额，啧啧两声。
她现在可值钱呢，一颗人头两万大洋！
说起悬赏，她干了活，还没领赏钱呢。
这天下班，陈嘉拦了一辆黄包车，去三斋书店斜对面吃阳春面。
照例吃完一碗面，才踏进书店。
程永年看到陈嘉来了，非常认真的上下打量。
白净的脸孔，一双眼睛不大不小，黑白分明，澄静柔和，头发细软垂顺，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明亮，就像山间的一汪泉水，清冽甘甜，沁人心脾。
单从外表看，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柔柔弱弱的单纯小姑娘。
还是一个在学校里成绩垫底的小姑娘。
虽然是刻意维持低调，但怎么看都是不求上进的那种，纯纯混日子能混一天是一天的心态。
就是这样一个浑噩迟钝，得过且过的人，居然有那么精密的脑子，敏捷的身手和过人的胆识。
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她性格的底色，评估她的能力。
陈嘉无视他的打量，抽出一份文件，递给他。
“表舅，你先看看这个。”
程永年收回目光，接过来，第一眼就看到文件上用日语写着”绝密“两个字。
这两个字一出现，他眉头跳了一下，意识到这绝不是什么便宜货。
但加了密的东西，还全是日文，他也看不懂。
“就这一张吗？”
“当然不是。”
陈嘉摇头。
程永年伸手：“那还不一起给我。”
“为什么绑架楚飞？”
陈嘉攥住自己的包，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你只需完成任务即可，不该过问的不要乱问。”
“是为了钱吧！”
陈嘉冷冷的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报纸，甩给他。
这家小报用半个篇幅报道了恒通大公子如何被绑匪绑架，绑匪如何勒索高额赎金，拿到赎金，大公子又是如何安全无虞的回到家中。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一个守法好公民，居然成了敲诈勒索的绑匪，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程永年，势要讨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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