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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还能送我一程吗?
    凌晨三点接到个去万家湖的沉默女客,

    到达后她却连人带行李箱凭空消失,

    第二天听说行李箱藏尸案后我吓得检查后备箱,

    却发现她的手机赫然躺在里面,

    屏幕突然亮起:“师傅,还能送我一段吗?”

    ——

    车头灯像两柄钝刀,割开浓得化不开的夜。

    城市在后半夜死了过去,只有路灯还僵立着,投下一滩滩病恹恹的光晕。

    我握着方向盘,眼皮沉得像灌了铅,电台嗞啦的杂音是唯一的催眠曲。

    这行当,尤其这几年,能把人的精气神一点点熬干。

    空调嘶嘶地吹着冷风,混着车内积年的旧皮革和烟垢味,闷得人胸口发堵。

    就在意识快要滑入混沌边缘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湖边那抹影子。

    白色连衣裙,瘦削,孤零零地立在昏黑的路边,脚边靠着一个硕大的深色行李箱。

    车灯扫过的瞬间,那白色刺得眼疼。

    这鬼时间,这鬼地方?

    心里嘀咕了一句,但脚已经下意识松了油,车轮碾过湿漉漉的路面,发出轻微的黏腻声响,停在她跟前。

    降下车窗,凌晨河面刮来的风猛地灌入,带着水腥和腐烂植物的气息,把我残余的睡意吹散了些。

    她低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一小截过分白的下巴。

    “姑娘,去哪?”

    声音出口,带着连自己都嫌弃的干涩沙哑。

    她没抬头,也没应声,只是默不作声地、有些吃力地拎起那个看起来沉得离谱的行李箱——

    我几乎想下车帮把手,但身体被一种突如其来的疲惫钉住了——

    她拉开后车门,先把箱子塞进去,然后自己才侧身坐进后排,“砰”,门关上了,轻得几乎听不见。

    车里更冷了。

    “去哪?”

    我又问了一遍,透过后视镜看她。

    她依旧低着头,双手规规矩矩放在并拢的膝盖上,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像。

    “万家湖。”

    声音飘过来,很轻,有点哑,像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又像是贴着你耳朵吹气。

    我心里那点嘀咕变成了细微的不安。

    万家湖?

    那片野湖,除了半夜找刺激的野鸳鸯和钓鱼佬,谁这个点去?

    但终究没多问。

    这年头,怪人怪事还少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车子重新启动,碾着空寂的马路。

    车内死寂,只有引擎单调的轰鸣和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后排的乘客没有任何声息,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我忍不住,又一次抬眼快速瞥向后视镜。

    她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路灯的光流偶尔滑过车内,却照不清她的脸,只有一片模糊的、苍白的轮廓。

    那个巨大的行李箱立在她旁边,占去了大半空间。

    心里发毛,我伸手拧开了收音机。

    刺耳的杂音猛地炸开,吓了我一跳。

    赶紧调频,一阵扭曲的电流嘶吼后,居然飘出一段极哀婉凄凉的戏曲唱腔,女声咿咿呀呀,如泣如诉,在这情境里听得人汗毛倒竖。

    我手忙脚乱地把它关掉。彻底的寂静再次笼罩下来,比之前更沉重。

    终于,万家湖那片黑黢黢的水面在路尽头浮现。

    岸边杂草丛生,歪脖子树张牙舞爪的影子倒映在水里,随着水波扭曲晃动。

    “到了。”

    我停下车,几乎是松了口气地说。

    没回应。

    “姑娘,万家湖到了。”

    我提高声音,转过头。

    后座空空如也。

    只有磨损的黑色座皮暴露在车顶灯昏暗的光线下。

    没有人,没有行李箱。像从未有人坐上来过。

    一股寒气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我心脏猛地一抽,几乎停了跳动。

    我猛地扭过身,几乎把脖子拧断,双手在后座上胡乱摸索。

    空的!确实是空的!

    冰冷的皮革触感。

    怎么可能?!

    我几乎是跌撞着冲下车,凉风一激,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绕着车子跑了一圈,扒着车窗往里看。

    空的。

    后排,后备箱…后备箱紧闭着。

    湖边只有风吹过高草的呜呜声,和水波拍岸的轻响。

    四下旷野,黑得彻底,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我站在原地,冷汗湿透了后背,夜风吹过,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第二天中午,太阳明晃晃的,我才勉强把昨晚那事压进心底,试图用“太累了出现了幻觉”来解释。

    跟几个同样跑夜车的同行在路边摊扒饭,忍不住还是把这事当奇闻怪谈说了出来,声音还带着点后怕的虚浮。

    “老陈,你昨晚真撞邪了?”

    对过的老李嘬着牙花子,

    “你说万家湖?还拖着个箱子?”

    “啊…是啊,奇了怪了…”

    我嘟囔着,没什么胃口。

    老李脸色慢慢变了,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你…你没听说?就前几天的事儿,有个女大学生,失踪了…听说最后就是被…唉,装在一个大行李箱里,扔…扔的就是万家湖那片儿!警察昨天还在那儿打捞呢…”

    我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女的…也穿白裙子?”

    我的声音干得发裂。

    老李没说话,只用一种掺杂着怜悯和惊惧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我什么都顾不上了,跌跌撞撞冲向停在路边的车。

    阳光炙热,我却觉得如坠冰窟。

    手抖得厉害,钥匙好几次都没插进孔里。

    终于打开车门,扑到后备箱按钮前。

    “咔哒——”

    锁开了。

    我颤抖着,慢慢、慢慢地掀开后备箱盖。

    阳光照进去,照亮里面堆积的杂物:备用轮胎、半瓶水、几件旧工具……

    还有一部手机。

    一部屏幕碎裂、沾着些许干涸泥污的白色手机,静静地躺在备胎旁边,屏幕是黑的。

    它不属于我。

    我的呼吸停滞了,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去,耳边嗡嗡作响。

    就在我的注视下,那漆黑的屏幕,毫无征兆地,突然亮了起来。

    惨白的光刺入眼中。

    屏幕上,一行字一个接一个地跳了出来,像有人用冰冷的手指,正一下下地敲击:

    “师傅,还能送我一段吗?”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