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风与故土
第一幕 苏醒
空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穹顶。半透明的青色纱幔随风轻扬，阳光透过纱幔洒落，在地上投下粼粼波光般的影子。他试着动了动手指，惊讶地发现自己还活着。
"哎呀，醒啦？"
一张放大的笑脸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碧绿的眼睛，微卷的棕发，还有那永远带着三分调皮的表情——是那个在大殿上出现的少年。
"温...迪？"空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答对啦！"温迪变戏法似的端来一杯水，"来，慢慢喝。"
温水滋润了火烧般的喉咙。空这才有机会打量四周——这是一间圆形的树屋，墙壁由某种会发光的藤蔓编织而成，家具都是浑然天成的木制品，连他躺的床榻都是由整块温玉雕琢而成。
"这是..."
"玄灵族的领地哦~"温迪扶他坐起来，"准确地说，是你们风语一脉的祖屋。"
空茫然地眨眼。风语？玄灵族？这些词汇陌生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语言。他低头看自己，发现原本染血的纱衣已经被换成了一件素白长袍，衣襟和袖口绣着青色的风纹。
"我...没死？"
"差一点点啦！"温迪夸张地比划着，"你的心脏停了三次，大长老用'风灵引'才把你救回来。"他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空的脸，"知道吗？你吐的血把整个疗愈池都染红了！"
空下意识后仰，却被温迪按住肩膀："别乱动，毒还没清干净呢。"
这时，树屋的门帘被掀开，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鱼贯而入。他们穿着与温迪相似的绿色长袍，只是花纹更为繁复。为首的老者手持一根青玉杖，杖头镶嵌的宝石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孩子，感觉如何？"老者的声音如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空警惕地绷紧身体："你们是..."
"我们是玄灵族的长老会。"老者微笑着坐下，"而你，是我们风语一脉最后的血脉。"
第二幕 母亲的故事
长老们告诉空的故事，彻底颠覆了他对母亲的认知。
原来玄灵族是隐居在东方群山中的古老族群，分为风语、地鸣、水吟、火颂四脉。空的母亲——风语·清歌，曾是族中最出色的灵医，能借风之力治愈一切伤痛。
"清歌十六岁时外出采药，救了个重伤的人类男子。"大长老叹息道，"那人就是后来的先帝。"
空攥紧了被角。他从未想过，母亲与先帝的相遇竟是这样的开端。
"先帝痊愈后，以报恩为名将清歌强留在身边。"另一位长老接过话头，"后来更是直接派兵将她掳走。"老者的眼中闪过痛色，"我们派人营救多次，都因顾忌伤及清歌而失败。"
温迪悄悄握住空冰凉的手："你母亲被带走前，曾与大长老立下契约..."
"什么契约？"空抬头。
大长老的玉杖轻轻点地："清歌承诺，若她诞下的孩子能回到族中，便继承风语一脉的传承。"老人顿了顿，"同时...履行她当年与风语长老定下的婚约。"
"婚约？！"空猛地坐直，牵动伤口疼得倒抽冷气。
温迪连忙扶住他："就是和我啦~"他笑嘻嘻地指着自己，"我父亲是现任风语长老，你母亲答应过，她的长子或长女要与我成婚哦~"
空瞪大眼睛，一时不知该震惊于母亲的身份，还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婚约。温迪趁机凑得更近，近到能数清他的睫毛：
"怎么，我不够好看吗？"少年眨巴着碧绿的大眼睛，突然做了个鬼脸，"还是说你喜欢那个凶巴巴的摄政王？"
"胡说什么！"空的脸瞬间涨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我和钟离根本不是..."
"好啦好啦~"温迪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逗你玩的。婚约什么的，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第三幕 风之故乡
接下来的日子，空在玄灵族领地慢慢养伤。这里与他长大的皇宫截然不同——没有高墙深院，没有勾心斗角，只有依山而建的树屋群和漫山遍野的鲜花。
每天清晨，温迪都会带来新鲜的野果和花蜜；午后，长老们轮流为他讲述玄灵族的历史与秘术；傍晚，族中的孩子们会偷偷跑来，隔着窗子好奇地张望这个"清歌姑姑的孩子"。
这天，温迪扶着空走出树屋，来到一处开满风车菊的山坡。微风拂过，成千上万的花朵同时转动，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母亲...常来这里吗？"空轻声问。
"嗯！"温迪兴奋地点头，"清歌姑姑最喜欢坐在这块石头上唱歌了。"他拉着空坐下，"你想听吗？我教你唱。"
不等回答，少年已经哼起一首陌生的歌谣。旋律简单却动人，像山间的溪流般清澈。空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唱，惊讶地发现歌词用的是一种他从未学过却莫名熟悉的语言。
"这是风语。"温迪解释，"你血脉里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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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到一半，空突然停下。远处的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烁——那轮廓，像极了皇宫的摘星楼。
"...想他们了？"温迪敏锐地察觉他的情绪变化。
空摇头，却控制不住想起钟离最后看他的眼神。那人现在怎么样了？朝中局势如何？荧是否平安...
"那个摄政王在找你哦。"温迪突然说，"派了好几波探子，都快摸到我们结界边缘了。"
空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怎么知道？"
"因为..."温迪神秘地眨眨眼，"我每天都会出去打探消息呀。"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告示，"喏，你看看。"
那是钟离亲笔所书的寻人令，上面详细描述了空的样貌特征，最后一行字力透纸背："有线索者，赏金万两。"
空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仿佛能透过这粗糙的纸张感受到书写者的焦灼。他想起暖阁里钟离为他披衣的温度，想起那人说"你是我的人"时眼中的暗潮...
"喂喂~"温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神啦！"
空这才惊觉自己竟盯着告示出神，慌忙将其揉成一团。温迪却哈哈大笑："还说不想他！脸都红到耳朵根啦！"
"我没有！"空恼羞成怒地反驳，却换来对方更夸张的调侃。
嬉闹间，一阵强风突然袭来。温迪反应极快地将空护在身下，等风过后，空惊讶地发现周围的风车菊全都转向了一个方向——正东方。
"这是..."
"风语一脉的预警。"温迪的表情罕见地严肃起来，"有人闯入结界了。"
第四幕 不速之客
回到族中时，长老们已经聚集在中央广场。空被温迪拉着躲在祭坛后，听见大长老正在质问几个被藤蔓捆住的人。
"说！谁派你们来的？"
其中一人抬起头，空差点惊呼出声——那是钟离的心腹，枢密院执事甘雨！她怎么会...
"我等奉摄政王之命，寻找三殿下。"甘雨不卑不亢地回答，"并无冒犯之意。"
大长老冷笑："擅闯玄灵族领地，还敢说无冒犯之意？"
"长老息怒。"甘雨从怀中取出一物，"请看这个。"
那是一枚褪色的香囊，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桂花图案。空浑身一震——这不正是钟离给他看过的，母亲绣的香囊吗？
大长老接过香囊，脸色骤变："这...这是清歌的手艺！怎么会在你手中？"
"摄政王说..."甘雨抬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躲在祭坛后的空，"这香囊能证明他与风语一脉的渊源。"
空再也忍不住，挣脱温迪的手冲了出去："什么意思？钟离和玄灵族有什么关系？"
甘雨看到他，眼中闪过惊喜："殿下果然在此！"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摄政王他..."
"够了！"大长老厉声打断，"玄灵族不参与外界纷争。带着你们的人离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甘雨还想说什么，空却抢先一步："长老，我想知道香囊的事。"
大长老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最终叹了口气："回去再说。"
当夜，空的树屋灯火通明。大长老坐在他对面，手中握着那枚香囊。
"孩子，有些事情，是时候告诉你了。"老人的声音沉重，"二十年前，清歌不仅救了一个人类男子..."
"她还救了一个孩子。"
第五幕 尘封的真相
烛火在风中摇曳，将大长老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年冬天特别冷，清歌在山脚下发现了两个伤者。"老人缓缓道，"一个是后来的先帝，另一个...是个约莫十岁的男孩。"
空的心突然狂跳起来："那个男孩..."
"就是现在的摄政王，钟离。"大长老点头，"他当时伤得很重，清歌用风语秘术救了他三天三夜。"
香囊在老人手中翻转，露出内衬上绣着的小字——"赠阿离，平安喜乐"。
"清歌将这孩子视如己出，甚至教了他一些基础的风语。"大长老继续道，"后来先帝痊愈，强行带走了清歌，那孩子...曾独自来求我们救人。"
空的眼前浮现出钟离的脸，想起那人看香囊时的神情，想起他一次次追问母亲的事...原来如此。
"所以钟离他...一直知道我的身世？"
大长老摇头："他只知道清歌对他有救命之恩。关于玄灵族和你的身世，应该是在你中毒后才查到的。"
树屋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温迪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不好了！那群人没走，还在结界外徘徊！而且..."他看了空一眼，"那个摄政王亲自来了！"
空的心猛地揪紧。钟离...来了？
"胡闹！"大长老拍案而起，"真当我玄灵族好欺负不成？"
"长老！"空急忙拉住老人的衣袖，"让我...去见见他吧。"
屋内瞬间安静。温迪撇撇嘴，小声嘀咕："我就知道..."
大长老沉思良久，终于点头："可以。但必须由温迪陪同，且不得离开结界范围。"
空刚要道谢，老人又严肃地补充："记住，无论你们曾经如何，现在你是风语一脉的继承人。"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温迪，"有些责任，你必须承担。"
空低下头，没有接话。温迪却突然凑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别担心啦~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大叔，婚约什么的..."
"温迪！"大长老厉声喝止。
少年吐吐舌头，拉着空就往外跑："走啦走啦，去见你的心上人~"
空被他拽得踉踉跄跄，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穿过层层树影，结界边缘的迷雾已经近在眼前。隐约可见外面火光点点，似乎有不少人马。
"准备好了吗？"温迪突然正经起来，碧绿的眼睛在月光下格外明亮，"见到他后...你要说什么？"
空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钟离。质问他的隐瞒？感谢他的相救？还是...
"我..."
话音未落，迷雾突然剧烈翻涌。一个高大的身影冲破结界，鎏金般的眼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空！"
那个朝思暮想的声音响起时，空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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