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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京城,皇宫。

    乾清宫内,万隆帝面色阴沉。

    手里的奏折“啪”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御阶之下。

    “刺杀御史,出动了军械,从上到下竟是一个干净人都没有,居然还有忠顺王府的人牵扯其中!查!给朕一查到底!”

    万隆帝声音如冰。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忠顺王站在殿侧,眼观鼻鼻观心,嘴角却勾起一丝笑意。

    大太监高唱: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户部尚书硬着头皮出列。

    “启禀陛下,春扬州盐税已清查完毕,今年比往年多了三成。”

    万隆帝冷笑:

    “三成!朕要的是十倍!”

    户部尚书敢怒不敢言。

    从去年到今年,没有经过国库的盐钱一批接一批的送过来。

    私下的多了,在公的又怎么可能多太多。

    待要再开口时,万隆帝压根不给他继续往下说的机会,指着当背景板很久的忠顺王。

    “你去,既然有人把屎盆子扣你脑门上了,朕许你调动江南各州府兵力,凡涉案者——格杀勿论!”

    “臣遵旨!”

    忠顺亲王立刻出列跪下高呼。

    “陛下,万万不可啊!”

    “朕意已决,十三弟留下,退朝!”

    御书房内。

    万隆帝负手而立,指尖轻点墙上地图。

    《九边重镇图》上,大同跟宣府两处已经插上了小小的旗子。

    忠顺王没有站着,只毫无仪态的瘫坐在下首的檀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把玩着一颗黑玉旗子。

    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

    “哥,你到底还要看多久!下一步到底是什么?我这被你挥来挥去的。都好久不着家了。家里养的那些个,都记不住长什么样了!”

    “混账!男不男女不女的!亏你当个宝!”

    万隆帝回首便是一句。

    “哥,我就好这一口!又无伤大雅!”

    忠顺王年纪本就不大,比万隆帝小了将近十岁。这会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瞪眼就是反驳!

    万隆帝叱道:

    “你也不嫌脏!”

    忠顺王满不在乎:

    “洗干净了能用!”

    万隆帝看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也懒得再说了。指着地图问那两个旗子:

    “你插上去的?”

    “嗯呐,刚刚拿下了两个,你就把我弄回来了,林如海那边不是进行得挺顺利么?再加我一个作甚!”

    “混账!你那个长史怎么回事?”

    “这哥可就冤枉我了,那是我埋进去的人!谁曾想被自己人给挖出来!”

    忠顺说起这个也很无语。

    他是奉旨贪墨,弄一个人渗透进去查案,也是跟大家一起天下乌鸦一般黑的意思。

    结果这人还让供出来了。

    万隆帝猜也是这样,叹口气交代:

    “回头你过去自己提人。”

    忠顺王这才坐直身体,问:

    “真去啊?我刚刚才拿稳了两处。父皇的旧部还掌着北疆六镇,没我在那边镇着,直接削权,兵变是一定的。”

    万隆帝一声冷哼:

    “没钱,父皇拿什么帮那小家伙笼络人心。”

    他自从发现自己亲爹的想头以后,便想的是抓住军中。

    忠顺王当仁不让的去替他做这个事情。

    五年下来。

    说有进展,也是有的,但远远比不上他爹那边的进展,他为此焦虑不已。

    直到去年。

    林如海去了淮扬。

    往来信件里的一句话提醒了万隆帝。

    一句民间俗话。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有不得宠的母妃,自己是不受看重的皇子,本来就是一无所有。

    如今成了皇帝,该没有的,他还是没有。

    他还怕什么?

    所以,无所谓什么徐徐图之了。

    他直接下重药,把能截断的源头截断。

    如今的反扑也在意料当中。

    好在林如海没事。

    有时候一个能臣,真得搭配一个福将。

    他看着去年到林如海身边的那个贾家纨绔贾琏就挺有福气的。

    林如海没打开的局面的。

    贾琏这个十几岁的小孩打开了。

    黄玉林可是太上皇养在江南的人,居然就被贾琏拿下,站到了林如海身边。

    盐运使也是一样的。

    登基五年,盐政这块他始终插不进去手,逼得他生弄了个巡盐御史的位置才把林如海安插了过去。

    可现在他也跟林如海同进退。

    以他对林如海的了解,这人肯定不是冲着林如海。

    怕是冲着贾家。

    所以,贾家底蕴还是深厚。

    一个毛头小子居然能在淮扬这种地方混得如鱼得水。

    万隆帝沉吟的时候,忠顺王也不敢打断。

    实在等不及了,才喊了一声:

    “哥!”

    万隆帝回过神来,便吩咐:

    “你要去江南,帮林如海把整个江南牢牢掌在手里,另外一个,你查一查贾家,贾赦,贾敬,贾政,这三个人,到底是真不成器还是藏拙。”

    “哦。知道了!”

    忠顺王得了句准话也不纠结,应下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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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宫城深处。

    案几上,摊开的账册上记录着扬州盐课司历年孝敬内廷的数目。

    从永和元年至万隆五年。

    每年庞大的金额都被记录在这薄薄的纸张上,一笔笔,一次次,填满整张纸,再整理成册。

    独独今年,寥寥数笔。

    竟是连一张纸都没写满。

    一盏上好的龙泉青瓷茶盏被狠狠砸在地上。

    碎瓷飞溅。

    “好,好得很!”

    太上皇须发皆张,一只长满了老人斑,干枯瘦削的手捏着一份密报,指节发白。

    “就一年的时间!盐税,漕运,军械,全被他掀了个底朝天!朕小看他了!”

    趴跪在地的老太监额头抵地,颤声回道:

    “老奴该死!”

    “不,是朕该死了!这天下没有两个主子!”

    太上皇声音阴冷,如毒蛇吐信一般,在空旷的宫殿的里回荡。

    “宣我那小皇孙进宫!”

    “是,陛下!”

    “宣王子腾进宫。”

    “是,陛下!”

    与此同时。

    荣国府内却是一片欢腾。

    贾母坐在罗汉榻上,手里捏着贾琏从扬州寄来的家书,笑得见牙不见眼。

    “您大孙子,大孙媳妇,亲闺女,遇袭中伏,敏儿得在床上躺几个月保胎,老太太,这高兴得有点渗人啊!”

    一夜没睡的贾赦打着呵欠,看贾母的笑脸撇嘴。

    贾母瞪眼,一个抱枕砸过去,躲避不及的贾赦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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