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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
    家中田地尚可勉强能糊口的农户们不愿意试种这新粮种,他们并非不相信高产的可能,而是输不起。一次错误的种植决定,可能就意味着接下来一整年的饥荒和债务。官府的承诺,在沉重的生存压力面前,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于是田间便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景象:官府大力推广,一部分人积极响应,而另一部分人则选择了保守的观望。田野里既有按照新法精心栽种红薯的田垄,也有依旧播种着传统作物的土地。

    不过圣元朝还有一个地方,和其他地方完全不同,听到是能亩产千斤的新粮种,地百姓便会争相涌向官府门前排队申领,人人都攥着劲唯恐落了后抢不到这能让自家粮仓满溢的好东西。

    临平府。

    晨光刚漫过临平府衙门前的石狮子,府前街就已排起了蜿蜒如长龙的队伍。

    队伍从衙门口的石阶下开始,顺着水泥路绕了半条街,连街角卖早点的摊子旁都挤满了拎着布口袋揣着瓦罐的百姓。

    人天不亮就带着小板凳来占位置,互相挨着肩膀往前挪,手里紧紧攥着写有家宅人口的纸片,生怕轮到自己时粮种不够。根本无需官府多费唇舌动员,百姓们自发争先恐后地涌向府衙。

    还有孩童被大人架在肩头,小脑袋探来探去,好奇地望着衙门口那袋挂着红绸的新粮种,脆生生地问:“阿爹,这就是谢大人种出的谷子吗?真能让咱家仓里装不下?”

    “是啊是啊!”

    “谢大人种出的好粮种啊!”

    “别挤别挤!排队!都排队!”

    “哎哟!谁踩我脚了!”

    “官爷!官爷!先给我登记!我家地好!我保证种好!”

    “凭什么你先!我天没亮就来了!”

    队伍里的议论声没断过但却没半分焦躁,反倒满是盼头。

    官衙的门打开,差役们敲着锣鼓道,“谢大人献上的祥瑞红薯!亩产千斤!耐旱好活!欲种者速来登记按印......”

    话还没说完,就被排队的人群笑着打断了:

    “差爷!您就别吆喝啦!谁不知道是谢大人弄出来的好东西!”

    “就是!谢大人弄出来的,还能有假?!”

    “快些登记吧差爷,我家那十亩坡地,就等着这宝贝下种呢!”

    人群里洋溢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和热情。

    官差们见此也不再多说些什么,是啊,这是谢大人,他们的谢知府弄出来的东西。

    谢大人心里装着咱们老百姓呢!他弄出来的粮种,肯定是最好的!

    李文远站在府衙二楼的廊下,凭栏望着楼下院外那黑压压挤得水泄不通却又异常有序的人群,听着那鼎沸的人声中不断传来的“谢大人”的呼喊,眼眶不由得有些发热,视线微微模糊了起来。

    他知道的。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楼下这些百姓眼中那近乎炽热的信任和期盼,并非凭空而来。

    那是在无数个日夜里,谢大人一点一滴积累下来的。

    谢大人从未辜负过“官府”这两个字在百姓心中的重量。

    他说的,他都做到了。

    ——————

    百姓们在领粮种,在京城谢府的三位皇子们也迎来了自己的粮种。

    三个人本以为谢清风会跟之前的太傅们一样,先在室内上课,没想到他直接将他们带到之前的那个庄子里面,每个人分了一点种子,一人一亩地,让他们种地。

    萧承宇第一个不满,种那些泥腿子农夫种一模一样的东西?用一模一样的法子?

    他猛地将种子往旁边的竹筐里一扔,清脆的哗啦声在田埂上格外刺耳:“谢大人!您这是何意?我等乃是天家皇子,自幼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治国策,如今却要跟那些泥腿子一样下地刨土?这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昨日让他们自己打扫房间就已经很累了,今日居然还要他们亲自动手种地?

    额娘曾经跟他说过御下之道,世界上很多的事情他们都不需要完全会做,只要下面有人会做就行了。他们只需要端坐高位,掌好分寸便够了,脏活累活自有下面的人会做。

    御下之道,在于识人、用人,让会做的人去做。

    昨日他们三个皇子做下人的活计,要是传到国子监里让他们平日里的玩伴们听见了,估计在背后要笑话死他们了。

    今日又要亲自下田地干活?这谢大人就是明摆着地羞辱他们!

    萧景琰比他长两岁,对谢清风让他们种地的安排,心中的抵触和屈辱感丝毫不比五弟少。他额娘是皇后,他占嫡占长,父皇说再过两年就封他为太子,如今却要在这田地里刨食,与泥土粪肥为伍?

    然而与萧承宇几乎喷薄而出的愤怒不同,萧景琰紧紧攥住了拳头将那几乎冲口而出的抗议硬生生压了回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萧砚知则小脸发白,悄悄往后缩了缩,看着那一片陌生的土地和农具,眼里满是畏惧。他连自己的衣裳都没亲手穿过几次,现在却要他去挖土种地?

    谢清风面对三人的抗拒,面色平静无波,仿佛早已料到他们的反应。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萧承宇的质问,而是弯腰拿起一把锄头,掂了掂,然后目光扫过三人。

    “羞辱?”他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若连这世间最根本的衣食之源从何而来,如何而来都一无所知,只知高高在上空谈仁义道德,治国方略,那才是真正的可笑与虚浮。”

    他指向那三亩地:“陛下让你们来,是体察民生磨砺心性。民生之苦,民生之艰,不在奏章华丽的词藻里,就在这泥土之中。今日起这三亩地,便是你们三位殿下最新的课本。”

    “教程在此,”他将几份抄录清楚的种植要略分别递给三人,“所需的农具、清水、肥料,皆在田头。如何松土、如何起垄、如何下种、如何照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有何不解,可以看教程也可以来问我。”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