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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2章 好大惊喜,心服口服(三)
    “都来议议吧。”

    多尔衮捏着眉心,声音里透着疲惫。

    阿山站在一旁,没发一言,脸上却藏不住激动。

    最迟开春便能染指倭岛,他打心底瞧不上倭国的战斗力,却对开疆拓土有着近乎执拗的热忱——

    管他对手强弱,只要能让疆域再阔一分,便值得全力以赴。

    他这副沉默却亢奋的模样,分明是说:

    军方不掺和这些文墨官司,只等下令出兵。

    殿内的目光,便落在了范文程与洪承畴身上。

    范文程捻着胡须,心思转得飞快:

    大明这国书,看似宽容,实则处处透着算计。

    让大金善待朝鲜、允朝鲜攻倭,是想借刀杀人,让他们与倭国、朝鲜纠缠不清;

    用茶叶瓷器换俘虏,是拿捏住大金缺物资的软肋;

    那面“保命旗帜”更蹊跷,明着说海禁,暗里却把海上盗匪归为“仰慕者”,怕是想借盗匪之手牵制大金的海路。

    洪承畴眉头微蹙,想得更深一层:

    琉璃镜的赏赐,看似轻慢,实则是敲打——

    大明能轻易拿出几十面,显露出的财力不容小觑。

    所谓“价值百金”的标称,更像是在试探大金的反应。

    他瞥了眼多尔衮,见对方正望着窗外的雪,似在权衡利弊,便知此刻不宜急着表态。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殿内静得能听见烛花爆裂的轻响。

    多尔衮没催,只慢慢摩挲着那面琉璃镜,镜面映出他扭曲的影子,也映着这殿内无声的博弈。

    范文程瞧着儿子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暗自叹气,琢磨着该如何措辞才能圆回来——

    既不能直接打了范承谟的脸,又得让多尔衮明白其中的蹊跷,话到嘴边,只化作一句:

    “大明行事,素来有深意,或许……

    或许是我们看浅了。”

    语气里带着几分斟酌,生怕说得太急,反倒坐实了儿子的鲁莽。

    洪承畴在一旁听着,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心里头把东林党骂了千百遍:

    若不是这群人党同伐异,若不是崇祯被监军制度捆住了手脚,他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可转念一想,范承谟口中的“火器落后”“军演儿戏”,与他记忆里的万全右卫战场截然相反——

    那连发火炮的轰鸣,那能炸断古道峡谷的火雷,哪是火镰燃信能比的?

    这分明是故意露怯,可偏偏有人信了。

    没等范文程和洪承畴把话说透,多尔衮忽然拍着案几,又笑又叹:

    “堂堂天朝上国的皇帝,居然、居然能做到这份上,朕、孤输得不冤啊!”

    他猛地站起身,踱着步子,语气里又气又恨:

    “谁信谁就是大傻子!

    火炮能射六千步还能连发,火雷能炸塌古道,战术灵活到让人找不着北,这样的皇帝是庸人?

    故意拿蹩脚军演糊弄朝贡使团,特么的真不要脸!”

    “看来要有人倒霉了。”

    多尔衮眼神发狠,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孤是亲历过惨败的,可南洋那些岛夷、西洋诸国不知道啊!

    等着瞧,一两年内,他们准会跟大明开战,到时候就等着看他们比我们输得更惨!

    哈哈……呜呜……”

    笑声里突然掺了哽咽,他是真被气着了。

    明明强得离谱,偏要装成昏庸无道的样子,闹君臣不和,为了引敌人上钩,连脸皮都能豁出去——

    这样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彻头彻尾的无耻之徒。

    无论哪一种,都可怕得让人脊背发凉。

    多尔衮颓然坐下,喃喃道:

    “孤自认是个普通英主,实在没本事跟大明这位皇帝斗。”

    他望着窗外的雪,忽然有了决断,

    “做个听话的国主吧,把朝鲜、倭国经营好,当个安分的藩属,也不错。”

    范文程与洪承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

    这位大金之主,是真的被大明那位皇帝的手段打怕了——

    与其在刀尖上跳舞,不如退一步求个安稳,或许这才是眼下最稳妥的选择。

    殿内的烛火摇曳,映着多尔衮复杂的神情,有不甘,有无奈,却更多的是一种认清现实的平静。

    范文程望着多尔衮的背影,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

    他忽然意识到,多尔衮如今的心思,竟已有了英主的模样——

    能在挫败后冷静认清现实,这份屈伸之度,连皇太极在位时都未必能及。

    有这样的人主,或许是他们的幸事,范文程暗自想着,心里安定了几分。

    洪承畴却还张着嘴,半晌合不拢。

    他没心思琢磨多尔衮是不是英主,满脑子都是方才的话——

    崇祯竟能做到这般地步,阴险中藏着算计,连脸面都能抛得干干净净,实在太可怕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哀嚎:

    皇帝陛下啊,您若早有这份手段,老臣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多尔衮对大明算是彻底认命了,可布木布泰的到来,像根刺扎在他心头。

    外人看来,倒像是他贪慕这女人的美貌才立了福临,可实情哪是这样?

    皇太极的成年儿子本就不少,他当年想摄政,原是打算日后取而代之,做像皇太极那样的大清皇帝。

    怎奈各方势力角力,自家虽有优势却不够强势,只能走曲线——

    立个年幼的皇子,母家又相对尊贵,等时机成熟再设法除去,江山便能到手。

    偏他少年时掉进冰河伤了二弟,纵然后宫妻妾成群,也没能有个亲儿子。

    原打算过几年从多铎那里过继个儿子,如今看来,是没指望了。

    巴尔堪既愿意做养子,便先养着吧,好歹是个念想。

    只是他越想越心惊:

    大明绑来的是巴尔堪,而非福临,这也太巧了。

    难不成,大明皇帝连他想过继子嗣、将来取而代之的心思都知道?

    若真是这样,他是真的心服口服了——

    打又打不过,连藏在心底的秘密都被看穿,被拿捏得死死的,还谈什么对抗?

    多尔衮捏了捏眉心,只觉得一阵无力。窗外的雪还在下,像是要把世间所有的痕迹都埋住。

    他望着殿外一片白茫茫,忽然没了半分与崇祯较劲的念头,罢了,就这样吧,做个安分的藩属,总比落得更惨的下场强。

    多尔衮越想越觉得,大明能把布木布泰绑出皇宫,

    还顺手劫走巴尔堪,绝非偶然。

    他自己离宫后,皇宫守卫或许有疏漏,可济尔哈朗是出了名的怕死,王府里常年驻着上千亲军,想从他眼皮子底下绑走儿子,简直与找死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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