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后悔和懊恼瞬间淹没了,程营长那点可怜的醋意。
他越想越不得劲,越想越觉得亏大了。
“不行!得回去!必须回去看看情况!”
程浩军做贼似的,又悄悄地、蹑手蹑脚地溜回了橸都大学门口。
他不敢再站老杨树下当显眼包了,而是精准地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观测点,校门侧后方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后面。
他把自己高大(略显心酸)的身躯努力缩了缩,探出半个脑袋,像极了执行潜伏任务的侦察兵,目光再次精准定位。
然后,心更塞了。
任锦玉和那个送花的小白衬衫,居然还没走!
两人正站在路边说话,任锦玉手里还拿着那朵破玫瑰!
笑得还挺开心!那小子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任锦玉又笑了起来。
程浩军:“!!!”
他感觉心口被插了一刀又一刀。
酸,苦,涩,还有一种名为“岁月不饶人”的悲凉,咕嘟咕嘟地在他心里熬着一锅黄连汤。
他默默地、颤巍巍地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玩意儿,那是他前段时间偷偷摸摸在丈母娘钱朵朵那里买的、据说是最新款、带放大功能的便携小镜子。
丈母娘当时还调侃他,“浩军啊,终于开窍知道要俏了?”
程浩军当时嘴硬:“天气干,擦点润润脸。”
现在,他对着小镜子,仔仔细细、一寸一寸地审视着镜中的自己。
“唉,头发,鬓角已经白了一大片,再怎么用媳妇推荐的洗发水也黑不了了啊。”
“唉,额头,这皱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了?都能夹死蚊子了!”
“唉,眼角,这鱼尾纹都到头发缝里了!”
“唉,皮肤,虽然用了丈母娘品牌的护肤品(被迫的,但好像有点用?),是细腻了点,
但那股子被风霜打磨过的“老糙”劲儿,跟学校里那些嫩得能掐出水的小年轻怎么比?“
以前觉得自己这叫成熟稳重,是男人味。
现在跟小白衬衫一比,简直就是……就是老白菜帮子啊!
程浩军越照越心塞,越看越绝望,心里那锅黄连汤都快熬干了,只剩下苦巴巴的渣滓。
“锦玉是不是,真的嫌弃我老了?”这个可怕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就缠住了他的心。
她那么年轻好看,有才华,身边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而自己……除了会做做饭,好像真没什么吸引力了?
就在他对着镜子自怨自艾的短短几十秒里,再一抬头。
“坏了!人呢?!”
“刚才还在路边说说笑笑的两个人,不见了!”
程浩军顿时慌了神,也顾不上潜伏了,猛地从大树后面跳出来,焦急地四处张望。
“没有!校门口没有!路边也没有!”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可怕的念头,脚下一蹬,开始在校园里疯狂奔跑起来。
“他先去任锦玉的办公室,锁着门!”
“又跑去她常去的实验室,没人!"
"图书馆?没有!"
"小花园?也没有!"
程浩军绕着任锦玉,平时可能出现的几个地方跑了好几圈,跑得气喘吁吁,额头上都冒了汗,可是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完了,完了,完了……“
“锦玉真的跟,那个小白脸走了?”
“嫌弃我这个老家伙了?不要我和孩子了?”
巨大的恐慌和伤心瞬间攫住了他。
刚才的醋意变成了,实质性的心痛,比他当年断了三根肋骨还难受。
他失魂落魄地停下脚步,看着周围青春洋溢的校园,只觉得格格不入,无比落寞。
他耷拉着脑袋,像一只被遗弃的大狗,一步一步,沉重地往家走。
一路上,看啥都灰暗无比,连平时觉得自家好看的四合院,此刻都像是在嘲笑他的孤单。
终于,磨蹭到了自家四合院门口。
他低着头,有气无力地推开院门。
然后,他愣住了。
只见夕阳的余晖洒满小院,那个他找遍了整个校园、以为跟小年轻跑了的媳妇任锦玉。
正穿着一身舒适的居家服,拿着个小水壶,悠闲地给院子里,她宝贝的那些蔬菜花草浇水呢!
嘴里还哼着轻快的小调儿!
那支碍眼的红玫瑰,被随意地插在窗台的一个玻璃瓶里,衬着窗框,倒也别有一番风景。
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瞬间冲垮了程浩军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想也没想,快步冲过去,在任锦玉无奈的目光中,张开双臂,将她和她手里的水壶一起,紧紧地、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力道大的,差点让任锦玉喘不过气。
“浩军?你怎么了?跑这么急?”任锦玉被他勒得有点懵,感受到丈夫不同寻常的情绪波动,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问道。
程浩军把脸埋在她颈窝里,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熟悉的、混合着淡淡书香和植物清香的温暖气息,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后怕:“我……我以为你……”
“以为什么?”任锦玉失笑,挣扎着仰起脸看他,看到自家向来刚毅的丈夫眼圈似乎有点红?
她心里顿时叹了口气,大概猜到了,这个傻男人更年期了,又自己瞎琢磨了什么。
她看着程浩军紧张兮兮、又委屈又后怕的模样,再看看窗台上那朵学生纯粹表达谢意(那孩子家境困难,她帮忙申请了助学金,孩子用省下的钱买了一朵花表示感谢,她推辞不过才收下)的玫瑰,忽然觉得自家这个乱吃飞醋的老男人真是……可爱得要命。
她嘴角忍不住扯起一个温柔又带着点戏谑的微笑,踮起脚尖,一个轻轻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吻,就落在了程浩军那略显沧桑、带着刚冒出来的胡茬的侧脸上。
“啵~”
轻轻一声,如同羽毛直达程浩军的心尖。
程浩军整个人瞬间充满了喜悦,所有的焦虑、不安、醋意、恐慌,在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下,瞬间烟消云散。
紧接着,他的脸颊、耳朵,甚至脖子都红了!
他感觉自己的老脸,烫得能煎鸡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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