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据点的白炽灯在天花板上晃出昏黄光晕,消毒水混着铁锈味在鼻尖打转。
    陈墨坐在木椅上,锁骨处的刺痛随着呼吸一下下抽扯,却远不及他盯着桌上铜镜时的心跳——那面本该普通的青铜镜泛着冷光,像只蛰伏的眼睛。
    苏檀的棉签在他伤口上压了压,他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椅沿,指节发白。"疼?"苏檀抬头,眼底乌青比往日更重,发梢还沾着密室里的灰尘。
    她指尖抚过颈间避阴玉,那枚羊脂玉突然泛起青雾,"先处理这个。"
    陈墨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铜镜,喉结滚动两下:"你是说......"
    "刚才在密室,镜中映出的是本该死透的黄泉信使。"苏檀将避阴玉贴在镜面上,青雾瞬间被镜面吸了进去,"这东西残留的不是普通阴气。"她眉心蹙起,眼尾绷紧,"温度在升。"
    陈墨倾身凑近,掌心刚覆上镜面,冰凉感就顺着血管窜到后颈。
    镜中倒影突然扭曲,先是闪过密道里碎石坍塌的残影,接着是黄泉信使滚落在地的头颅——黑血还在往下淌,然后画面急转,变成无数重叠的影子:穿旗袍的女人、吊脚楼的飞檐、还有一团裹在黑雾里的火焰。
    "停!"苏檀突然抽回手,玉坠从掌心滑落,撞在桌上发出脆响。
    她盯着镜面,声音发颤:"最后那个符号......你看到了吗?"
    陈墨凑近细看,镜面涟漪般荡开,最终定格在一道纹路——像极了他第一次触发系统时触碰的西周青铜觥,但中间多了道断裂的裂痕,像被刀硬生生劈开的。
    "无择境。"
    李长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陈墨转头,见老术士正从帆布包里抽出一本泛黄线装书,指节叩了叩书页:"我查过,这符号在古籍里只出现过三次,都在'无择境'传说的边角注里。"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镜,枯瘦手指点着镜面,"书里说,命运像根锁链,可锁链扣上总有些没拉紧的余线——那就是'命运余火',介于已选与未选之间的能量。"
    "黄泉信使屡次复活......"陈墨盯着符号,喉间泛起铁锈味,"是用这个?"
    "他们在偷。"李长生翻书的动作顿住,"偷本该属于'已选命运'的能量,所以才死不透。"他合上书本时,封皮上"幽冥志"三个朱砂字刺得人眼睛疼,"但更麻烦的是——"他看向陈墨,"这东西和你血脉里的司命殿有关联。"
    陈墨突然按住太阳穴。
    体内那股熟悉的热流又开始翻涌,像有团火在血管里烧,烧得他太阳穴突突跳。
    他攥紧桌沿,指节压得发红:"我试试......沟通镜里的东西。"
    "陈墨!"苏檀伸手要拦,却见他已经闭上眼。
    黑暗涌进来时,陈墨先是听见风声。
    那风里裹着青铜碰撞的清响,接着是人声,很低,像浸在冰水里的铜铃:"命运非锁链,而是火焰......烧尽之后,方见真实。"
    他猛地睁眼,面前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
    面具上的饕餮纹泛着幽光,男人手腕上戴着枚护腕——皮质已经发黑,却能看出上面刻着的云雷纹。
    陈墨的呼吸骤然停滞,记忆像潮水般涌来:父亲失踪前的那个夜晚,他蹲在客厅角落,看着男人系上这枚护腕,摸了摸他的头说:"小墨,爸爸去办件重要的事。"
    "爸?"他脱口而出,声音在黑暗里发颤。
    青铜面具人突然转头,面具下的阴影里,露出半张和他有七分相似的脸。
    陈墨瞳孔剧烈收缩,正要往前,画面却像被揉皱的纸,开始扭曲。
    他踉跄着伸手去抓,只触到一片虚无。
    "陈墨!陈墨!"
    苏檀的声音像根针,刺破了黑暗。
    陈墨猛地睁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后背全是冷汗。
    苏檀蹲在他面前,手忙脚乱要扶他起来:"你刚才浑身发烫,叫都叫不醒!"
    李长生弯腰捡起他滑落的铜镜,突然倒抽一口凉气:"看背面!"
    陈墨抓着桌沿站起,就见铜镜背面原本素净的铜面,正缓缓浮现出血色文字。
    苏檀踮脚看向镜面,睫毛都在颤:"门......正在打开?"
    "系统......"陈墨突然低头,腕间的系统手环烫得惊人。
    他扯起袖子,原本流光溢彩的界面此刻一片漆黑,只有一行字在闪烁:"新身份验证中......请等待。"
    李长生把铜镜轻轻放回桌上,镜面的血字还在缓缓流动,像有生命。
    陈墨盯着自己在镜中的倒影,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指腹轻轻碰了碰镜沿,声音低哑却清晰:"这一次,我会亲手关上门。"
    话音未落,铜镜突然发出嗡鸣。
    苏檀和李长生同时后退半步,就见镜中"门,正在打开"几个字开始闪烁,频率越来越快,像某种倒计时的心跳。
    陈墨望着那片红光,攥紧了腕间发烫的手环——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东西,从命运的裂缝里溜走。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