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被扯碎的幕布,露出一座悬浮在虚空中的巨大殿堂。
    无数石板漂浮着,每块都刻着斑驳古字——"遗忘接受抗争",在幽蓝的光里泛着冷冽的光。
    苏檀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瞳孔微缩。
    她见过古籍里的只言片语——"无择境,无系统,无提示,唯余本心照见前路"。"是核心试炼场。"她声音发紧,转头看向陈墨时,发尾扫过苍白的脸颊,"这次没有选项,只能凭......"
    "凭命。"李长生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他半蹲着,枯瘦的手指几乎要碰到石板边缘,下方翻涌的金色火焰突然窜起三寸,在他手背烙下淡红印记。"烫。"他低笑一声,道袍下摆被火焰烤得卷起毛边,"这些石板不是桥,是秤砣。
    称的是......"他抬眼,皱纹里浸着严肃,"灵魂的重量。"
    陈墨盯着"抗争"二字,喉咙发紧。
    光团那句"被写好的路"还在耳边炸响,可他想起第一次触碰到青铜觥时掌心的灼痛,想起苏檀被厉鬼缠住时自己咬破的舌尖,想起父亲消失前最后那句"有些故事得自己写"——那些痛不是系统的程序,是他活着的证据。"我选抗争。"他的声音很低,却像敲在青铜上,嗡嗡震得石板轻颤。
    脚尖刚触到"抗争"二字,整座殿堂突然发出轰鸣。
    陈墨的膝盖猛地一弯,仿佛有座山压在肩头。
    他听见骨骼发出细微的"咔"声,额角的冷汗顺着下巴砸在石板上,溅起细小的光花。
    体内那股曾让他痛不欲生的"司命血"突然沸腾,可这次不是灼烧,是滚烫的溪流,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原来你也在等这一天。"他扯出个带血的笑,咬着牙直起腰,每一步都像在和看不见的手角力——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灵魂深处被抽离,不是恐惧,不是犹豫,是曾经被系统选项包裹着的、最原始的"不甘"。
    苏檀望着"遗忘"石板,忽然笑了。
    敦煌的风沙仿佛又灌进耳朵——她曾跪在古画前七天七夜,画中女子的眼泪浸透绢帛,她以为必须记住那些怨恨才能活下来,可后来才明白,真正的遗忘是允许自己放下。"我选这里。"她对陈墨说,声音轻得像一片雪。
    她闭眼踏上石板,黑暗的记忆如潮水涌来——画中女子的指甲掐进她手腕的痛,深夜里古画自动展开的沙沙声,还有那声"替我记住"的哀求。
    但这次她没有攥紧拳头,而是松开了手。
    那些画面像被风吹散的沙,从指缝漏下去,只余下一片清明。
    再睁眼时,她已站在石板中央,脚底的金色火焰不再翻涌,安静得像一潭熔金。
    她转头看向陈墨,目光温柔得近乎释然:"原来放下,比记住更需要勇气。"
    李长生站在"接受"石板前,苍老的手指抚过刻痕。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仗着阴阳客的本事与鬼斗,被怨气蚀了半条命;想起被逐出师门时师父说的"执者失之";想起遇见陈墨后,终于懂得"抗争"之外,还有另一种力量。"接受。"他轻声说,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头顶的虚空。
    温暖的力量从脚底涌上来,像春水煮开的茶,熨平了他心口的旧伤。
    他忽然明白,"接受"不是低头,是看清命运的纹路后,依然能笑着走下去。
    石板在他脚下发出清越的鸣响,最后一丝震颤消失时,他的目光已经投向殿堂尽头——那里有扇青铜门,门缝里渗出幽光。
    三人均站定的刹那,青铜门发出闷响。
    门缝里渗出的幽光突然大盛,有低语飘出来,像是很多人在同时说话,又像是风穿过古鼎的耳。"你们......不属于命运。"
    陈墨擦了擦嘴角的血,抬头看向门后。
    青铜门内的黑暗里,有什么巨大的轮廓若隐若现——像是祭坛,又像是某种沉睡的古老存在。
    苏檀握紧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李长生摸出张符纸,在指尖捻得沙沙响。"该进去了。"陈墨说,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坚定。
    三人对视一眼,抬脚迈向那扇门。
    门内的黑暗,正等着他们书写新的故事。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