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鞋跟碾过碎石的瞬间，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苏檀攥着他胳膊的手紧了紧，避阴玉在两人交握处灼得发烫。

    李长生的镇魂钉悬在半空，钉身红光凝成细网，将三人笼罩其中——这是阴阳客最基础的"护灵阵"，但此刻老者额角却渗出冷汗，显然这墓室里的"东西"远超出他的预估。

    通道尽头的空间比想象中开阔。

    陈墨眨了眨眼睛，瞳孔自动适应着幽蓝的珠光——九颗夜明珠在棺盖上流转，将墓室照得如同浸在深海里。

    青铜棺椁横陈中央，棺首位置刻着"守誓者·初代"六个古篆，笔画间还凝着暗褐色的痕迹，像血，又像某种凝固的油脂。

    "这不是我父亲......"陈墨的声音发哑。

    他想起父亲失踪前最后留下的笔记，泛黄纸页上歪歪扭扭的"守誓者"三个字，墨迹晕开成模糊的团，"是第一任司命使。"

    苏檀的指尖轻轻抚过棺身铭文。

    她摘下白手套，露出修复文物时磨出的薄茧，指腹触到青铜的刹那，整个人突然一颤："这些古篆......"她凑近了些，夜明珠的光映得她眼尾发红，"阴市同盟？

    陈墨，你看这里！"她指尖点在一行扭曲的文字上，"千年前司命殿竟是阴市同盟的监察机构？"

    陈墨凑过去。

    青铜上的铭文随着他的靠近自动浮现，像被某种力量唤醒的记忆。"理念分歧......"他念出声，喉结滚动，"司命殿要封黄泉门，阴市同盟要......"

    "要借黄泉门做生意。"李长生突然插话。

    他不知何时绕到了墓室角落，指尖沾了点墙灰搓捻，"阴阳交易，以气运为货。

    后来同盟改名叫黄泉商盟，倒也算贴切。"他抬头时，镇魂钉的红光在他眼底晃了晃，"但这墓室......"他踢了踢脚下的青石板，"没有机关，没有殉葬品，连个灯台都没有。"他蹲下身，掌心按在地面，"檀小姐，你感觉到了吗？"

    苏檀松开陈墨的手，蹲在李长生旁边。

    她的避阴玉突然剧烈震动，在掌心撞出红印："时间......"她倒抽一口冷气，"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

    "时间容器。"李长生直起腰，拍了拍裤腿的灰，"用特殊材质困住时间，让里面的东西保持原样。"他看向青铜棺椁，眼神突然变得复杂，"所以这棺材里的......"

    "初代司命使。"陈墨替他说完。

    他的掌心又开始渗血——自从血脉觉醒后，这具身体似乎对"司命"相关的事物格外敏感。

    他走向棺椁，指尖刚碰到棺盖的铜纹，系统提示就炸响在脑海：【检测到守誓者核心遗物，是否开启？】

    没有选项。陈墨的手不受控制地用力。

    "等等！"李长生刚要阻拦，棺盖已经"吱呀"一声滑开。

    陈墨的呼吸在瞬间停滞。

    棺内躺着个老者。

    他穿着褪色的玄色长袍，腰间玉坠的纹路与陈墨贴身佩戴的半块玉佩严丝合缝；面容虽有些枯槁，却比博物馆里那些千年古尸鲜活得多，仿佛只是睡着了。

    最显眼的是他胸口的司命令——陈墨摸出自己的半块玉佩，两块玉贴合的刹那，墓室里突然响起清越的凤鸣。

    "是幻象。"苏檀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陈墨感觉自己被某种力量拽离身体，再睁眼时，已站在漫天黄沙里。

    黄泉门。

    他认得这地方。

    三年前第一次触发系统时，他在青铜觥的纹路里见过类似的场景。

    此刻那扇门就立在前方，门后翻涌着猩红与幽蓝交织的雾气，隐约能听见无数人说话的声音，像被揉碎的布帛。

    "吾以血脉为契，封此门千年！"

    苍老的声音在头顶炸响。

    陈墨抬头，看见棺中老者站在黄泉门前，玄色长袍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手中握着完整的司命令，玉佩在掌心燃烧成金色火焰。

    门后突然伸出无数黑手，指甲泛着青黑，抓向老者的脚踝、手腕、脖颈。

    "若千年后，血脉断绝......"老者咳了口血，却笑得更烈，"便以新誓破旧誓！"

    陈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看见老者的身影与自己父亲的身影重叠——父亲失踪前那个雨夜，也是这样红着眼眶，攥着他的手按在祠堂石碑上；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六瓣银簪里，血书的最后一句也是"以新誓破旧誓"。

    "轰——"

    陈墨猛地栽倒在地。

    他喘着粗气，发现自己仍在墓室里，手中的玉佩已完全融合成司命令，表面流转着温润的光。

    系统提示在脑海里循环："【因果预览】功能强化，请谨慎使用。"

    "陈墨？"苏檀的手按在他后颈，"你刚才......"

    "我没事。"陈墨撑起身子，声音还有些发飘。

    他看向棺椁，却发现原本平躺的老者不知何时侧过了头，一只手搭在棺沿上——刚才明明还合着的棺盖，此刻竟露出半尺宽的缝隙。

    "长生！"苏檀突然抓住李长生的胳膊，指向棺椁。

    陈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青铜棺内，老者的喉结动了动。

    一声低沉的呼吸，像沉睡千年的古钟突然被敲响。

    陈墨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看见老者的眼皮在动，枯槁的手指缓缓蜷起，指节发出细碎的脆响。

    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那双眼睛——当眼白慢慢从睫毛下露出来时，他分明在那深褐色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终于......"老者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等到你了，新一代的守誓者。"

    墓室里的夜明珠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陈墨听见苏檀倒吸冷气的声音，李长生抽镇魂钉的脆响，还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而那道沙哑的声音仍在继续，像一根细针扎进他的耳膜："别怕......我等这一天，等了一千年。"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