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鞋跟碾过碎石子的瞬间，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竖起。

    废弃水厂的围墙爬满枯藤，在夜风里簌簌作响，像极了那晚隧道中陶俑碎裂时的轻响。

    他侧头看向身侧的苏檀，对方正垂眸检查腰间的皮质工具包，发梢被风掀起，露出耳后淡青色的血管——那是方才在巷子里被商盟爪牙划伤的，血珠还凝着，没擦。

    "冷？"苏檀忽然抬头，指尖已经摸上他手腕。

    她的掌心裹着避阴玉的凉意，"心跳112，比五分钟前快了三十下。"

    陈墨喉结动了动。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忽明忽暗，三个选项泛着不同颜色的光：伪装混入的图标是浑浊的灰，引爆炸药的火焰在跳动，而通风口的图标边缘浮着若有若无的金纹——和他注入灵力时，陶俑灰雾里闪过的咒文颜色一模一样。

    "选通风口。"他压低声音，拇指虚点在第三个选项上，"系统提示说那管道连到存放命核引子的地下室。"

    苏檀的指尖在工具包扣环上顿了顿。

    她解下包，取出根细如发丝的银针，针尖泛着幽蓝："蚀金针，能溶解电子锁的芯片。

    但最多撑三分钟。"话音未落，围墙另一侧传来金属摩擦声——是商盟的巡逻队换岗了。

    陈墨瞥见她耳后的血珠晃了晃，终于滚落，在锁骨处洇开个小红点。

    "走。"苏檀突然拽着他钻进围墙缺口。

    霉味混着铁锈味劈头盖脸涌来，陈墨的鞋尖踢到块碎砖，发出闷响。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直到苏檀的后背贴上他胸口——她正半蹲着，用银针捅向墙角的电子门锁。

    "滴答。"

    锁芯转动的轻响比心跳还清晰。

    门"吱呀"裂开条缝时，陈墨的系统突然震动：【检测到目标区域，当前危险等级B-】。

    他借着手机屏幕微光扫过门缝，里面的走廊铺着暗红色地毯，墙上的相框在晃动——不，是相框里的画像在动。

    "陈墨。"苏檀的声音发紧。

    她的指尖戳向左侧第三幅画，"那是你父亲。"

    陈墨的瞳孔骤缩。

    画中人穿着藏青中山装，眉眼和他有七分相似，左胸别着枚青铜徽章，下方标注的小字刺得他眼睛生疼：初代契约者·陈远山。

    他想起父亲失踪前那个暴雨夜，自己躲在衣柜里，看见男人举着半块玉珏对空气喊："商盟的债我早该还清！"而此刻画像里的陈远山正缓缓转头，嘴角勾起和广告屏里那个黑袍人如出一辙的弧度。

    "别看他眼睛。"苏檀的手覆上他眼睛，温热的触感让他猛地回神。

    她的呼吸喷在他耳后："这些是活画像，会吞噬注视者的生气。"话音刚落，身后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

    陈墨反手将苏檀推进墙角阴影，驱邪符篆在掌心烧得发烫。

    穿皂色官服的鬼差从走廊尽头转出来，青灰色的舌头垂在唇外，腰间挂着串铜铃——每走一步，铜铃就发出渗人的脆响。

    "是商盟养的阴差。"苏檀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用生魂炼的，怕火..."

    "怕符。"陈墨打断她。

    系统在他意识里尖叫：【危险等级提升至A！

    建议撤离！】但他的手指已经捻动符纸，黄符腾起幽蓝火焰的刹那，鬼差的官服"刺啦"烧出个洞。

    它仰头发出尖啸，铜铃突然炸成碎片，朝着两人面门激射而来。

    陈墨拽着苏檀就地翻滚。

    碎铜片擦着他后颈飞过，在墙上凿出密密麻麻的小孔。

    等他撑起身子，鬼差已经消失在走廊转角，但前方传来此起彼伏的脚步声——至少有七八个商盟成员正往这边赶。

    "分路。"苏檀抹了把嘴角的血，从颈间摘下避阴玉，"我引开他们，你去地下室。"

    "不行。"陈墨抓住她手腕，触到一片黏腻的湿——她方才撞在墙上，手肘划开道口子，血正顺着腕骨往下淌，"要走一起走。"

    "陈墨。"苏檀突然踮脚，将避阴玉塞进他掌心。

    玉的凉意顺着指缝钻进来，混着她的体温，"我三年前在敦煌被商盟追杀时，就是用这玉制造幻象逃的。

    你带着它，他们追不上。"她退后半步，从工具包摸出把手术刀，在指尖转了个花，"我穿红色外套，他们的夜视仪最容易捕捉暖色。"

    不等陈墨反驳，她已经朝着走廊另一端跑去，红色外套在昏黄灯光下像团跳动的火。

    陈墨盯着她的背影，直到系统提示音炸响：【目标地下室距离当前位置27米，右拐第三间】。

    他攥紧避阴玉，贴着墙根往相反方向跑，心跳声盖过了身后的喊杀声。

    地下室的铁门挂着把青铜锁，锁孔里塞着团黑毛——陈墨认得，那是冥犬的毛，专用来镇邪。

    他摸出苏檀给的蚀金针，手却在发抖。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新选项，三个图标在他眼前转圈：夺取摧毁的图标是断裂的锁链，保留交易的图标是滴血的契约，而最后一个选项泛着他从未见过的银光，标注着【暂且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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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说过，破局不能只靠摧毁。"陈墨喃喃自语。

    他想起陶俑灰雾里黑袍人的话："等你唤醒守炉者"，想起玉珏在口袋里发烫的触感——那不是凉，是某种沉睡的东西在苏醒。

    他咬着牙按下第三个选项，系统提示音响起的瞬间，铁门"咔"地弹开。

    地下室比外面更冷。

    正中央的石台上，颗流转着血光的珠子悬浮着，那是命核引子。

    陈墨刚迈出一步，系统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检测到因果重叠！

    检测到...】

    声音戛然而止。

    陈墨的手掌按上命核引子的刹那，整座地下室开始震动。

    石缝里渗出黑水，墙上浮现出与陶俑相同的咒文。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被放大成擂鼓，而那个在陶俑灰雾里听过的声音，正从四面八方涌来："欢迎回家，少主。"

    玉珏在口袋里烫得惊人，像是要融进去和他的血肉长在一起。

    陈墨望着命核引子表面泛起的涟漪，突然看清了里面的倒影——那不是他自己，是画像里的陈远山，是陶俑灰雾里的黑袍人，是所有他在碎片里见过的、与商盟有关的面容，正重叠成一张新的脸，对着他露出微笑。

    震动还在持续。

    上方传来重物坍塌的轰鸣，混着苏檀的尖叫。

    陈墨想跑，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命核引子吸得死死的。

    他听见系统在意识里疯狂报错，而那个声音还在继续，温柔得像父亲失踪前的夜："别怕，这是你该继承的...宿命。"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