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咳着血沫撑起身子时,后颈避阴玉的凉意还在往骨髓里钻。
    他盯着苏檀膝头那团逐渐凝实的白光,耳中系统提示音仍在轰鸣,像是要把他的脑壳震碎——"检测到守炉者残留意识!"这提示音他听过无数次,却从未如此滚烫,仿佛系统本身也在震颤。
    碎石雨砸在肩头,苏檀忽然拽了拽他的袖口。
    她发间簪子不知何时断了,几缕湿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眼尾那道血渍随着她抬头的动作晃了晃:"陈墨,看。"
    陈墨顺着她的目光抬头。
    青铜炉的废墟里,那抹白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
    首先是衣袂的轮廓,暗纹在虚空中浮现,像是被无形的手扯开千年封尘的布帛;接着是眉眼,须发皆白的老者从光中走出,眉心一点朱砂红得灼目,目光扫过陈墨时,竟让他后颈的避阴玉都泛起了温意。
    "千年封印,终究有人踏足此地。"老者的声音像是古钟在腹腔里震颤,震得陈墨喉咙发紧。
    他看见苏檀下意识护在他身前,避阴玉在掌心泛着青光——这姑娘总爱用这种笨拙的方式保护人,哪怕对方是能徒手接鬼爪的司命后裔。
    "你,是我等最后的希望。"老者的目光落在陈墨眉心,那里还残留着白光没入时的灼热。
    系统突然发出"叮"的轻响,陈墨眼前炸开一片蓝光,技能树界面像活过来的青铜纹路般爬满视网膜:"司命禁术·黄泉闭门咒"、"冥契反噬·血契剥离"......每个技能名称都泛着鎏金的光,烫得他瞳孔微缩。
    "这是......"陈墨哑声开口,喉间还带着血锈味。
    "司命殿遗志。"老者抬手,指尖掠过陈墨额角,他立刻想起父亲幻影消失前的温度——原来有些东西真的会跨越千年,在血脉里烙下印记。"黄泉炉本非灾祸,是平衡阴阳的枢纽。"老者的虚影在塌陷的石壁间摇晃,"当年大祭司自愿献祭,不过是怕它落入贪婪之人手中。"
    苏檀忽然插话,声音里带着陈墨熟悉的紧绷——每次她查到关键文物线索时,就是这种破釜沉舟的语气:"那陈远山呢?"
    老者的叹息像一阵穿堂风,卷得废墟里的青铜碎片叮当作响。
    他抬手轻点虚空,陈墨眼前突然浮现出一段影像:年轻的陈远山穿着褪色的工装,举着强光手电钻进镇魂鼎的裂缝,他的影子被火光拉得很长,最后定格在炉芯前——他咬破指尖,在青铜内壁画下与陈墨胎记相同的纹章,然后将半块玉佩般的东西按进炉壁,那动作像在埋一颗种子。
    "他并未完全消亡。"老者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碎什么,"灵魂碎片藏入炉芯,只为在关键时刻唤醒你。"
    陈墨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小时候总在父亲枕头下翻到的青铜拓片,想起父亲失踪那晚留下的半杯凉掉的茶,想起系统第一次觉醒时他摸到的西周青铜觥——原来所有偶然都是伏笔,是父亲用残魂串起的线,引着他走到这里。
    "所以我该怎么做?"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不是害怕,是终于触到真相的震颤。
    老者的虚影开始变淡,像被风卷走的雪。
    他看向陈墨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守炉铜钥,那是之前嵌在炉壁上的,此刻正与陈墨掌心的胎记共鸣,烫得他几乎握不住:"关闭黄泉炉的从来不是力量。"他的目光扫过苏檀,又落回陈墨脸上,"是选择。"
    苏檀突然抓住陈墨的手腕。
    她的手很凉,却带着股狠劲,像是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我们还有最后一战。"
    陈墨低头看她。
    她的避阴玉还挂在颈间,在尘埃里泛着温和的光,像颗不会熄灭的星子。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蹲在展柜前修复陶俑,指尖沾着金漆,抬头对他说"小心别碰着玻璃"——那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总把文物擦得锃亮的策展人,会陪他闯过凶宅、古村,直到地底的黄泉炉。
    "走。"他握紧她的手,守炉铜钥硌得掌心生疼。
    头顶传来更剧烈的轰鸣,石壁裂缝里渗出潮气,混着青铜的锈味,像极了父亲工具箱里的气味。
    两人踩着碎石往地面通道跑时,守炉者的声音追上来:"记住,真正的舞台,才刚刚开始。"
    陈墨跑得太快,苏檀的发梢扫过他耳垂,带着股淡淡的檀木香——和她名字里的"檀"一个味道。
    他正要回头说什么,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那震动很轻,却像根细针扎进神经。
    陈墨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苏檀也凑过来看。
    加密信息,没有备注,只有一行字:"仪式已开始,欢迎来到真正的舞台。"
    发送者署名——"黄泉之主"。
    陈墨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然后迅速调出系统界面。
    蓝光映得他眼尾发红,苏檀能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像是咽下什么滚烫的话。
    头顶的碎石雨突然密了起来,有块拳头大的石头擦着苏檀肩膀砸在地上,迸出火星。
    陈墨猛地拽她往旁边躲,系统光屏在两人之间明灭,像团不会熄灭的鬼火。
    "走。"他说,声音比刚才更沉,"得赶在他们之前。"
    苏檀没说话,只是攥紧他的手。
    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混着守炉铜钥的烫,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