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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 护田队之盟
    “新花石纲”!

    “吴越之地,妙龄女子一百名,献予大辽可汗,以固盟约……”

    “能工巧匠三百名,送往辽国上京,助其打造攻城器械……”

    “八岁以下、根骨上佳之孩童五百名,送入辽国‘狼窟’,培养为死士……”

    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鲍六郎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他握着名册的手,青筋暴起,剧烈地颤抖着。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里,燃烧着两团足以焚尽一切的熊熊怒火!

    “这……这是真的?”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嘶哑变形。

    “千真万确。”周邦彦沉声道,“这是我们从蔡攸手下,辽国谍枭‘血屠夫’拓跋翰那里缴获的。”

    鲍六郎闭上了眼睛,两行滚烫的泪水,从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滑落下来。

    他想起了自己那些在起义中死去的兄弟,想起了那些被官军屠戮的无辜百姓。

    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可到头来,他们誓死要推翻的朝廷,却在背地里,干着这种把自己的同胞当成猪狗,打包卖给仇敌的肮脏勾当!

    这是何等的讽刺!何等的悲哀!

    “蔡攸……我操你祖宗!”

    鲍六郎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身旁的竹子上!

    那碗口粗的竹子,竟被他一拳砸得从中折断!

    发泄过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眼中的悲愤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的杀意。

    他看着周邦彦和李师师,第一次,用一种平等的、甚至是带着一丝敬意的语气,说道:

    “你们想做什么,说吧。”

    “只要能弄死蔡攸这个狗杂种,我鲍六郎这条命,就是你们的!”

    周邦彦看着他,知道时机已经成熟。

    他沉声问道:“鲍兄,我们想知道,蔡攸在应天府,最大的命脉,是什么?”

    鲍六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

    “他的命脉,有很多。但最大的那一根,就在城外的漕运码头。”

    他看着周邦彦,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他正在那里,集结整个江南的漕船,准备将搜刮来的十万石军粮,运往北方,交给他的辽国主子。”

    “而且,他还给我送来了一封信。”

    鲍六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周邦彦。

    信上的内容,简单而又血腥。

    “秋分之前,十万石军粮务必备齐。若有差池,屠应天府满城,以儆效尤!”

    落款,是蔡攸的亲笔签名,和辽国狼头的火漆印。

    那封信,薄薄一张纸,却重若千钧。

    信上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应天府百万百姓的鲜血写成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秋分之前……屠满城……”

    李师师看着那封信,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她浑身冰冷。

    秋分,就在十日之后。

    时间,已经紧迫到了极致。

    “这个畜生!”周邦彦的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杀意,他将那封信纸,死死地攥在手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终于明白,拓跋翰口中那个“比整个江南都贵重”的货物,是什么了。

    是军粮。

    是足以支撑辽国发动一场灭国之战的,十万石军粮!

    蔡攸,这个隐藏在幕后的国贼,他的野心,远比朱勔、高俅之流,要大得多!

    他不是在卖国,他是在用整个大宋的血肉,去喂饱北方的恶狼,然后换取自己成为这片土地新主人的资格!

    “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留在这里了吧?”鲍六郎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然的笑容,“我不是在躲,我是在等。”

    “等一个机会,和他同归于尽。”

    他看着周邦彦和李师师,眼神里多了一份坦诚。

    “起义失败后,我手下的兄弟们死的死,散的散。我带着剩下的人,本想退回乡野,重整旗鼓。”

    “可我们看到的,却是蔡攸的‘应奉新局’,如同蝗虫过境,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他们以‘括田’为名,强占百姓的土地,将所有反抗的人,都打成‘摩尼教余孽’,肆意屠杀。”

    “我们退无可退。”鲍六郎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又悲怆。

    “于是,我带着剩下的兄弟们,成立了‘护田队’。”

    “我们不再奢望什么改朝换代,我们只想护住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护住自己的妻儿老小,不再任人宰割。”

    “我们白天是农夫,是杂役,是这书院里最不起眼的蝼蚁。到了晚上,我们就是复仇的恶鬼,去烧他们的粮仓,去杀他们落单的爪牙。”

    “这两年,我们和蔡攸的‘应奉新局’,在这片土地上,来来回回地拉锯,各有死伤。但我们知道,这都是小打小闹,动不了他的根本。”

    他抬起头,看着周邦彦,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直到你们的出现。”

    “周邦彦,李师师,我知道你们。当年在汴京,你们搅得天翻地覆,连蔡京都被你们拉下了马。你们不是一般人。”

    “现在,你们有蔡攸通敌的铁证,我有人,有地利。我们联手,或许,真的能创造奇迹。”

    李师师看着鲍六郎,看着他那双被仇恨和绝望淬炼过的眼睛,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一心只为摩尼教复兴的狂热信徒。

    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为民而战的,守护者。

    “鲍兄,”李师师的声音,带着一丝敬意,“我们不仅要创造奇迹,我们还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所有的血债。”

    “只是,正面硬拼,绝非上策。”周邦彦冷静地分析道,“蔡攸的漕运码头,必然戒备森严,更有辽国的‘冰甲营’余部驻守。我们这点人手,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该怎么办?”鲍六郎皱起了眉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十万石军粮被运走吧?”

    “当然不能。”李师师的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的弧度,“既然不能强攻,那我们就……智取。”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片小小的竹林上,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鲍兄,你刚才说,你们护田队的兄弟,遍布各行各业,白天是普通的农夫杂役?”

    “没错。”鲍六郎点头道,“书院里的花匠、厨子,城外码头上的苦力,甚至还有几个在漕运船上当船工的,都是我们的人。”

    “这就够了。”李师师的笑容,越发自信。

    她看向周邦彦,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一个大胆而又疯狂的计划,在两人的脑海中,同时成型。

    是夜。

    应天府城郊,一处废弃的土地庙内。

    篝火,烧得正旺。

    土地庙里,聚集了上百名汉子。

    他们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看上去,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底层百姓。

    但他们的眼睛,却都亮得惊人,像是一群潜伏在暗夜里的狼。

    他们,就是鲍六郎手下的“护田队”核心成员。

    鲍六郎站在神像前,他的身旁,是周邦彦和李师师。

    “兄弟们!”鲍六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洪亮,“我给大家介绍两位从京城来的贵客!”

    “这两位,就是当初在汴京城,凭一己之力,将国贼蔡京、高俅拉下马的英雄!”

    “他们这次来江南,为的,就是咱们的死对头,蔡攸!”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周邦彦和李师师的身上,充满了好奇、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李师师向前一步,对着众人,深深一揖。

    “诸位义士,小女子李师师,有礼了。”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一股清泉,流淌进每个人的心田。

    “我知道,大家对我们,或许还有疑虑。毕竟,我们曾是朝廷的人。”

    “但今天,我想让大家看一样东西。”

    她从怀中,再次取出了那本血色的名册。

    “这是蔡攸,准备献给辽国人的,一份‘礼物’。”

    她将名册,一页一页地,展示给众人看。

    当那些被当成“新花石纲”的女孩、工匠、孩童的名字,暴露在火光之下时,整个土地庙,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是火山爆发般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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