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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清欢伤心欲断肠
    顾清欢是在巴黎的一个雨夜接到傅父的电话的。

    她记得那天,窗外的风裹着雨水拍打玻璃,像是谁在反复敲门。她刚从画廊回来,手里还拎着那幅名为《破碎的爱》的画作,水珠顺着画框边缘滴落,在地板上洇出一滩暗色。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只是信号不好。

    “清欢。”傅父的声音终于响起,低沉而疲惫,“你最近还好吗?”

    她握着话筒的手顿了顿,轻声回:“还好。”

    然后是一阵更长的沉默,仿佛两人之间隔着的不只是时差,还有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斯年……订婚了。”他说。

    顾清欢的心猛地一颤,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窗外模糊的霓虹灯光,像一座被寒风吹透的雕像。

    “昨天。”傅父继续道,“是沈家那边安排的,斯年没反对。”

    她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对不起。”他说,“我们傅家欠你太多。”

    她挂了电话,连一句“没关系”都说不出口。

    *

    几天后,傅斯年的订婚宴设在市中心的希尔顿酒店顶层。

    水晶吊灯照亮整个宴会厅,香槟塔高高地堆叠在一起,宾客们举杯畅饮,谈笑风生。

    他站在角落,西装笔挺,神情冷得像冬日的湖面。

    沈心妍一身红色礼服,光彩夺目,正与几位名媛谈笑风生。她时不时朝他这边看一眼,眼神里带着得意和期待。

    傅斯年端起一杯酒,一口饮尽。

    “恭喜你。”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回头,看到父亲站在那里,手里也拿着一杯酒。

    “谢谢。”他说得毫无情绪。

    傅父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想让我开心一点?”他冷笑,“还是劝我接受这一切?”

    “我不是来劝你的。”傅父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后悔吗?”

    傅斯年没说话。

    “你知道清欢现在在巴黎吗?”傅父继续道,“她去了法国进修,听说成绩很好。”

    傅斯年猛地抬头,喉结滚动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去看过她。”傅父轻声道,“她见到我还挺高兴的,说你是她最重要的朋友。”

    “朋友?”他苦笑,“原来她把我当朋友。”

    “你做了什么让她这么想?”傅父反问。

    傅斯年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

    几天后,傅斯年回到公司,秘书递给他一份文件:“这是沈小姐让转交给您的。”

    他接过,翻开一看,是一份婚礼策划案。

    日期、地点、流程,甚至婚纱款式都列得清清楚楚。

    他合上文件,手指重重地敲在桌面上。

    沈心妍走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怎么,不满意?”她笑着问。

    “我没说要结婚。”他冷冷道。

    “订婚都完成了,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她走到他身边,伸手搭在他肩膀上,“傅总,你可不能让我等太久哦。”

    他猛地站起身,甩开她的手:“你别碰我。”

    沈心妍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怎么,还在想着顾清欢?”

    他盯着她,眼神冰冷:“你不配提她。”

    “我不配?”她挑眉,“那你说,谁配?你为了家族都能把她赶走,你还指望她回来?”

    他胸口起伏,拳头握得死紧。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沈心妍靠近一步,声音低沉,“她走了之后,你天天喝酒,工作也没心思做。你以为没人看得出来你后悔了?”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让她喊出声:“你最好管好你自己。”

    沈心妍疼得脸色发白,但依旧倔强地盯着他:“傅斯年,你以为自己多深情?你不过是个懦夫。你不敢面对现实,就拿她当借口逃避。”

    他松开手,转身走向窗边。

    外面阳光明媚,而他心里却下着雨。

    *

    与此同时,巴黎的街头飘起了细雨。

    顾清欢撑着伞走过一家画廊,橱窗里挂着一幅抽象画,色彩斑斓,却又混乱不堪。

    她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忽然觉得这幅画很像她的心。

    乱,却没有形状。

    她收起伞,走进店里,老板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微笑着问她:“你喜欢这幅画?”

    “它叫什么名字?”她问。

    “《破碎的爱》。”老先生答,“画家说,有些爱情就像玻璃,一旦碎了,再拼回去也不是原来的模样。”

    她点点头,买了下来。

    回公寓的路上,她给悦薇发了条消息:

    【我买了一幅画,叫《破碎的爱》。】

    悦薇很快回复:

    【你终于承认它碎了?】

    她看着这句话,指尖停顿了很久,最后只回了一个字:

    【嗯。】

    窗外的雨还在下,水珠顺着玻璃往下爬,像是谁的眼泪,流不尽,也擦不干。

    *

    第二天清晨,顾清欢收拾好了行李箱。

    她坐在床沿上,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他们小时候在傅家院子里一起放风筝的画面。那时她穿着碎花裙,扎着两个小辫子,傅斯年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扶着风筝线,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照片背面是他写的一句话:“清欢,等你长大,我就娶你。”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把照片塞进了行李箱最底层。

    悦薇发来消息:“你真的决定了?”

    她回:“嗯。”

    悦薇没再劝,只是叹了口气。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傅斯年”。

    她盯着屏幕几秒,最终没有接。

    铃声断了又响,接连三次,她才关掉手机。

    *

    傅斯年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人来人往,心中空荡得像一片荒原。

    他想起昨夜梦里的画面——顾清欢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机场安检口,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那一眼,比任何责骂都让他心痛。

    他拿起手机,拨通她的号码,却始终无人接听。

    第三次通话失败后,他把手机狠狠摔在桌上,玻璃碎裂的声音像极了某种宣告。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顾清欢最后一次见他的样子。

    她站在客厅门口,眼里有光,也有泪。

    她说:“如果你真的要订婚,那就祝你幸福。”

    他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说:“我想的,就是事实。”

    他说:“我有苦衷。”

    她说:“可我不想听。”

    那一刻,她转身离开,背影决绝得不像她。

    他当时没有追出去。

    因为他以为,她会回来。

    可现在,他才知道,有些人一旦放手,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

    顾清欢站在机场大厅,手里攥着登机牌。

    悦薇送她过来,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你确定不再想想?”

    她摇摇头:“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那如果他来找你呢?”悦薇不甘心地问。

    “他会来找的。”她语气平静,“但他不会留下来。”

    悦薇皱眉:“什么意思?”

    “他要的是傅氏,不是我。”她笑了笑,笑容里满是释然,“他需要一个能帮他稳住局面的女人,而不是只会画画设计图的我。”

    悦薇咬牙:“你太傻了。”

    “不是我傻。”她低声说,“是我终于明白了,感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悦薇还想说什么,却被广播打断了。

    “前往巴黎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航班即将开始登机。”

    她抱了抱悦薇:“照顾好自己。”

    说完,她转身走向登机口。

    脚步坚定,没有回头。

    *

    傅斯年冲进机场时,已是最后一班航班起飞前十分钟。

    他一路狂奔,汗水浸湿衬衫,呼吸急促得几乎窒息。

    他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心跳快得像要炸开。

    直到听到广播播报:“前往巴黎的旅客请注意,登机通道即将关闭。”

    他终于在人群尽头看到了她。

    她穿着一件米色风衣,头发披散,手里拎着一个登机箱。

    他冲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

    “别走。”他声音沙哑,“求你,别走。”

    她看着他,目光平静得可怕。

    “傅斯年。”她轻声说,“你来晚了。”

    他怔住。

    她抽回手,转身走向登机口,脚步没有丝毫迟疑。

    他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闸机后,耳边只剩下广播的机械女声:

    “本次航班现已开始登机,请尚未登机的旅客尽快登机。”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空空如也。

    风穿过候机厅,吹起他领口的一角。

    他终于明白,这一次,是真的失去了。

    *

    飞机腾空而起时,顾清欢靠着舷窗闭上眼。

    邻座的小女孩兴奋地对妈妈说:“妈妈,我看到云朵像一样!”

    她嘴角微微扬起,眼泪滑进嘴角。

    风卷着云层掠过机翼,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她终于学会了,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