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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庆贺和省思
    风卷起灰烬,落在她脚边的那一刻,洛叙白没有弯腰去捡。她只是静静站着,指尖还残留着天玄灵镜插入宝物凹槽时的震颤。那道血光闪过,镜面冰凉,像有人在背后吹了口气。

    但她没时间细想。

    “回驻地。”她收镜入怀,声音不大,却稳得像钉进地里的桩。

    陌慬玔第一个应声,剑归鞘,动作利落。楚云深拾起滑落的符纸,苦笑一声:“终于能睡个整觉了。”夙滢没说话,只默默扶住他晃了半下的肩膀——她自己指尖都在发抖,可还是把最后一瓶回灵丹塞进了他袖袋。

    一行人踏着残阳归途,脚步沉重却轻快。裂缝闭合,天地重归清明,连风都带着久违的暖意。

    护卫队驻地早已灯火通明。消息传得比他们还快——“时空裂缝修复成功”六个字,像春雷炸过荒原,百姓自发送来米粮酒菜,连最偏的山脚村寨都抬出了陈年老酿。

    “你们是不知道,”一个满脸褶子的老汉拉着夙滢的手直抹泪,“昨儿夜里,我家小孙子突然不咳了!大夫说那痨病缠了三年,药石无灵,今早一睁眼,能下地跑圈了!”

    夙滢怔了怔,低头看向药囊——她记得,昨夜仪式最紧要时,她曾将最后一味“清穹散”混入灵墨,助洛叙白稳定能量流。那药本是为护心脉所制,却不知竟有外溢之效。

    “或许……”她轻声道,“天地自愈,百病同消。”

    这话传到厨房,立刻被丐帮弟子当成了吉祥话。“听到了没?夙大夫说了,病都好了!今晚加菜,红烧肘子管够!”

    众人哄笑。驻地顿时活了过来。

    灶火熊熊,铁锅翻腾,陌慬玔撸起袖子亲自掌勺,一锅辣子鸡炒得香气冲天。他一边颠勺一边吼:“谁说丐帮只会讨饭?我师父传的‘三香九爆’可是御厨秘法!”楚云深在一旁切菜,笑得直呛:“你师父要是听见你说他是御厨,怕是要从棺材里跳出来打你。”

    洛叙白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嘴角终于松动。

    她转身进了书房,摊开纸笔,准备誊写战后文书。墨刚研好,天玄灵镜忽地在袖中微颤,镜面无声浮现一帧画面:一座倾颓石碑,上刻“归墟”二字,碑前立着个黑袍身影,背对镜头,肩头落满雪。

    她心头一跳,抬手轻触镜面,想拉近细看,画面却如烟散去。

    “又来这套?”她低声嘀咕,“给点线索就跑,你是灵镜还是谜语人?”

    正欲搁笔,门外传来脚步声。

    “洛兄!”楚云深推门而入,手里攥着一封信,“君先生留的,守门弟子刚交给我,说他半夜就走了,没惊动任何人。”

    信封泛黄,封口用的是旧式火漆,印着一道螺旋纹——那是玄学阁闭门传讯的标记。

    洛叙白拆信,字迹潦草,断续如疾风掠纸:

    “裂缝非终局,九星未散,劫数将至。

    镜中所见,非虚妄,乃前兆。

    勿信静默之香,勿饮无色之水。

    玉宸。”

    末尾那句“九星未散,劫数将至”,墨迹格外深,像是写时手在发抖。

    楚云深盯着信纸,眉头紧锁:“君先生从不危言耸听……可‘九星连珠’不是上古传说吗?连《玄典》都说是虚妄之象。”

    “可邪教教主偏偏就信这个。”洛叙白将信折好,放入袖中,“他还想用血祭大阵强行催动。”

    “问题是……”楚云深顿了顿,“现在裂缝都闭了,他还怎么搞?”

    洛叙白没答。她望向窗外,宴席正酣,笑语喧天。可她记得灵镜最后闪过的血字——【他听见了你的名字。】

    那不是警告,是宣告。

    她忽然起身:“走,去仓库看看。”

    “现在?”楚云深一愣。

    “就现在。”

    仓库角落堆着几箱补给,大多已开封。唯有一箱西域香料封条完好,檀木箱体刻着细密符文,散发着淡淡甜腥,像熟透的桃子混着铁锈。

    夙滢正好路过,闻了闻,脸色微变:“这不是普通香料……是‘梦引’,能致幻,西域禁物。谁送来的?”

    “没人登记。”守仓弟子挠头,“说是百姓自发捐赠,混在米袋里一起抬进来的。”

    洛叙白冷笑:“百姓可不会用玄学符文封箱。”

    她正要开箱查验,却被楚云深拦住:“等等——箱角有灰迹,像是被火烧过又灭了。这手法……和181章阵法符线被剜掉时留下的焦痕,一模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寒意爬上脊背。

    “有人在我们庆祝的时候,悄悄送来了毒。”洛叙白低声道,“而且,他知道我们看不懂。”

    她将香料箱原样封存,命人严加看管,转身走向宴厅。

    席间正热闹。陌慬玔端着酒碗跳上桌子,吼了一嗓子:“今儿不醉不归!敬咱们的探花郎,一镜定乾坤!”

    众人轰然举杯。洛叙白被推到中央,一碗烈酒递到手里。

    她仰头饮尽,辣得眼角微红。放下碗时,目光扫过每一张笑脸——楚云深在笑,可指尖还捏着那封信的边角;夙滢在笑,可药囊始终没离手;陌慬玔在笑,可腰间的剑,从未真正离鞘。

    她忽然明白,真正的守护,不是裂缝闭合那一刻的光,而是光熄后,仍有人愿意握紧火种。

    夜深,人渐散。

    洛叙白独自立于院中,天玄灵镜在掌心微微发烫。她轻声问:“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镜面忽亮,浮现出一行小字:

    【他已在路上。】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院外传来陌慬玔的声音:“还不睡?”

    他走来,发带松了半边,手里拎着两碗热汤面。“厨房剩的,加了辣油,暖胃。”

    她接过,低头吃了一口,辣得吸气。

    “你在怕什么?”他忽然问。

    “不是怕。”她摇头,“是觉得……太安静了。我们赢了,可没人知道我们怎么赢的,也没人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你想怎么办?收手?”

    “我不知道。”她抬头看他,“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只是个普通女子,能不能就这样……留在这里,吃碗面,看场雪,不用再管什么大陆平衡、时空劫数。”

    陌慬玔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那我陪你。”

    “什么?”

    “我说,我陪你。”他声音不高,却像钉进地里的桩,“你要走,我跟着。你要停,我守着。你要查九星,我帮你翻遍西域古籍;你要拆香料箱,我替你试毒。洛叙白,我不是非得当英雄,但我非得当你身边那个人。”

    她怔住。

    远处山林忽传来一声鸟鸣,清越如钟,却又带着一丝金属般的震颤,像是某种古老乐器被风拂过。

    两人同时转头。

    那声音只响了一瞬,便归于寂静。

    洛叙白缓缓握紧天玄灵镜,镜面幽蓝微闪,映出她眸中未熄的火光。

    陌慬玔将最后一口面吃完,把碗放在石阶上,顺手抽出腰间剑,用袖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

    “这鸟叫得怪。”他说。

    剑刃映着月光,一道细小的裂痕从护手处蔓延至中段——那是181章对抗虚空兽时留下的,一直没换。

    他却像没看见。

    只将剑收回鞘中,轻声道:

    “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