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炅在御书房待到任太后寿宴开始,毕竟发生了惊架事件,大内安保等级也提升了,朱慈炅还是要露面表示皇帝无恙,也是让群臣安心。
不过这场宴会朱慈炅啥也吃成,他全是见人了。先是西宫里的女眷,然后是柔仪殿的商人和各部低级官员,最后是武英殿里的诸王亲戚,勋贵武将,尚书阁老。
虽然他是乘坐的御辇,但光路上耽误的时间就不短,等这套行程走完,朱慈炅已经没有了吃饭的心思,吃了点糕点寿桃了事。
宴会后的祈福活动朱慈炅没有参加,倒不是因为累,而是他不想见那些喇嘛,要给钱象坤留出活动时间。甚至因为这个,原定的四教弘法,也因为朱慈炅的“身体原因”推迟了三天。
太后生辰后第二日,林丹汗一家抵南京,这位蒙古大汗没有第一时间去见朱慈炅,反而去见班禅了,大明想要弄死他的人又多了无数人。
随后,明灿法师和澹居法师在南京讲佛,一位净土宗的年轻僧人智旭和尚大放异彩,显宗和藏传密宗首先开始斗法。
龙虎山当代天师张显庸是有官身的,还是太子少保,他是朱慈炅曾祖父封的正一嗣教清素大真人,掌天下道教事,他才是大明官方的宗教领袖。
这群和尚想干嘛?张天师随即发动道教,也开始造势。他公然宣称,只有道教才能护佑小皇帝健康长大,连任太后都再次邀请他入宫。
西洋传教士们有点集体傻眼,虽然他们有大明阁老徐光启等人的支持,但本质上都属于狂信徒,他们的宗教理论,即便与密宗相比都毫无优势,更不用说显宗的禅宗和净土两派了。
禅宗和净土基本已经完成了合流,更是与儒家思想融合,显得非常高大上,在士人中的声势十分巨大。
汤若望和阳马诺都顶着洋和尚的名头行事,邓玉涵和罗雅各则坚决反对佛道甚至要求澄清,只有想要给耶稣基督披层孔圣外衣的艾儒略十分头痛。
他们的讲道传教,想要蛊惑世间第一天才的朱慈炅,在眼前局势下,已经显得非常困难了,或许只能依靠小孩子的好奇心了。
紫禁城外的风风雨雨影响不到朱慈炅,朱慈炅根本不关心什么**大会,他频繁接见朝中老臣,主要探讨的就是郧阳的开发。
四教在南京的公开活动,在他眼里都是拉动南京鸡的屁的好事,天天闹他都不会管。
今天在他御书房的官员是南兵部尚书王在晋和挂工部侍郎衔的吴淳夫,两个人刚从上海回南京,本来是想赶上太后寿辰的,结果他们的官船跟宝船厂试航的新船撞上了。
这种仿西班牙盖伦船操作十分复杂,葡萄牙的教官一时没注意,这群新兵差点把两个钦差大人给报销了。王在晋和吴淳夫都没有为难新兵,不过他们时间却耽搁了。
“王卿和吴卿受惊了,朕已经严厉批评张名振了,还好两位无事。本来是要到海上才扬帆的,结果他们毫无纪律在江上扬帆,一群新兵又控制不住,差点酿成大祸。”
这次撞船的事也已经通报给朱慈炅了,他收到消息也吓了一跳,大明新船下水,要先祭个兵部尚书吗?
朱慈炅接过王在晋送还的天子剑,邀请两人入座,第一件事就是安慰两人。
“陛下不必在意,臣等无碍。”
王在晋并不太在意,当时船速不快,周围也还有很多船,就算他们落水也能很快救起,何况他们只是在船上摔了一跤就换船了。
王在晋事后反而参观了新船,他是赞不绝口。大明的水密舱设计,西洋人的软帆,没有用盖伦船的艏艉楼,而是类似宝船的高艄低艏,但又使用了西洋船的圆底设计。
另外,与西洋船相同的双层甲板,五桅大帆的设计,让这艘新船从一诞生就注定了它世界第一的位置。
反正大明人就是喜欢大,却不知道五桅操作有多复杂。船工们还在遗憾这艘新船比当年的宝船可能还要小点,准备试航的,别说昭武卫海军新兵了,就是葡萄牙教官都有点操作不来。
朱慈炅其实也不懂,但宝船厂的模型他在玄武湖看过,比西洋的人船稳当,看起来就很厉害。正是经过模型测试过很多次,才拍板建造的,但是模型它很难测试出五桅船帆的使用配合。
这艘新船想要形成战力,不知道要在海上打转多少次才行。反正碰撞测试已经做过了,效果非常好,差点没把钦差的官船撞散架,它自己也就破了点皮。
朱慈炅以为西方已经有五桅帆船了,他还是觉得这船不够大,只是把它当成二级船了。
在他的设计蓝图中,一艘想象中的一级大船,要配四艘二级船,然后还要有八艘三桅帆船级别的三级船,十六艘福船级别的四级船,和其他数量不等的五级船。
根本没有人告诉他,大明储备的海船木料,只够再造一艘半这样的二级船了,而海船木料阴干就要三年。
在他的蓝图里,这样的舰队需要十个,以大明现在的体量算上自然淘汰,估计也就七八十年能完成。
王在晋见到这艘船非常满意,他已经命名为新宝船了,而朱慈炅还在纠结是五岳名山还是历史人名,或者是用哪个府名,反正这船配不上两京十三省。
不知道为何,朱慈炅冒出的念头居然是郧阳,而且挥之不去。
“王卿,吴卿,上海的事先不谈。朕打算开发郧阳的事,二位卿家应该都有所听闻了,朕想听听你们对此事的看法。”
王在晋点头,捻须沉吟。
“陛下,郧关为汉之五要塞,拱卫关中,的确曾经十分重要。但时移世易,关中已经不再是国家中心,郧阳的军事价值自唐以后就已经大减。
郧阳境内大巴山、秦岭众山交汇,地形十分复杂,其实非常不利于大军行动。就算其间有匪患,其规模也必然不大。
臣回兵部时曾听刘默承说起,陛下说郧阳怕有百万人口。陛下,这绝对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的夸大之说,以郧阳的地力,能养三十万人便已经到顶了,臣还算上了诸县河谷。
郧阳的确有许多流民迁入,并未被朝廷统计,但他们在山中,不管进去了多少人,能最终活下来的不会超过万人。
恕臣直言,陛下想要大规模投资建设郧阳,臣权衡之下认为,不值得。以郧阳的面积来说,人口其实也非常稀疏,只要封锁周围,即便是匪患也可以轻易镇压。”
朱慈炅手中炭笔停止,嘴唇微张。王在晋提到的“地力”是他忽略掉因素,而且王在晋还揭露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不管流民来多少,最终其实都活不下去,因为地力只有那么大。
朱慈炅终于明白了后世政治精英抉择的道理,郧阳的交通之利只是有利于流民,其地形并不适合发展。而流民进入,也会“自然”消亡。
朱慈炅面露苦笑,看向了“大奸臣”吴淳夫。
“吴卿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