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

    蓓贝合上花名册，

    环视教室，

    笑容温和：

    “好了，同学们都认识了。”

    “接下来，我们需要选一位班长和一位学习委员。”

    “班长主要负责日常班务和我对接，学委负责和各科老师联系学务上的事情。”

    “有没有同学愿意毛遂自荐？”

    话音刚落，

    王勇岩像屁股底下装了弹簧，

    “噌”地站了起来，

    声音洪亮，

    带着一股子势在必得：

    “老师！我要当班长！”

    他挺着胸膛，

    目光灼灼地盯着蓓贝，

    那眼神，

    热烈得几乎要在空气中擦出火星子。

    郭言成坐在他旁边，

    清晰地看到这小子侧脸线条绷紧，

    下颌骨都凸出来了，

    活像一只急于开屏的小孔雀。

    一股极其微妙的不爽感，

    混合着“老子老婆也是你能这么盯着看的？”的独占欲，

    瞬间顶到了郭言成的天灵盖。

    他几乎没经过大脑思考，

    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

    “唰”地也站了起来，

    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盖过了王勇岩的余音：

    “老师，我也要选班长。”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了一下，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聚焦到最后一排。

    王勇岩猛地扭头看向郭言成，

    脸上先是错愕，

    随即那错愕迅速融化，

    变成一种“兄弟懂我！同道中人！”的狂喜和激动，

    甚至还带着点找到战友的欣慰。

    他重重一拍郭言成的肩膀（拍得郭言成嘴角抽搐了一下），

    嗓门洪亮：

    “好！郭哥！够意思！咱们兄弟俩！公平竞争！”

    郭言成：“……”

    他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公平竞争个屁！

    那是老子媳妇！

    讲台上，

    蓓贝眼底那丝笑意更深了，

    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的涟漪。

    她努力绷着脸，

    点点头：

    “还有同学想竞选班长吗？”

    又有两个男生犹犹豫豫地举了手。

    一共四人。

    “看来大家热情很高。”

    蓓贝笑了笑，

    从讲台抽屉里拿出几张便签纸和一支笔，

    “不过大家彼此还不太熟悉，直接投票可能不太合适。”

    “这样吧，我们简单点，抓阄决定，公平公正，怎么样？”

    下面响起一片附和声。

    蓓贝背过身，

    在讲台后飞快地写了四个名字，

    揉成四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纸团，

    攥在手心。

    她转过身，

    目光在四个候选人脸上扫过，

    最后似乎不经意地在郭言成脸上停留了半秒，

    然后把手心里的小纸团往讲台桌面上一抛。

    纸团滴溜溜滚动。

    蓓贝伸出白皙的手指，

    随意地拈起其中一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指尖那个小小的纸团上。

    她慢慢展开，

    看了一眼，

    嘴角弯起一个标准的、温柔的、无可挑剔的辅导员式微笑，

    朗声宣布：

    “恭喜——郭云汉同学！”

    “哗——”

    教室里响起一片掌声和善意的起哄声。

    王勇岩“嗷”了一嗓子，

    又用力捶了郭言成后背一下（郭言成默默把这笔账记下了），

    嚷道：

    “郭哥！你这运气绝了！开门红啊！兄弟我落后一步了！”

    郭言成赶紧站起来，

    朝着四周拱了拱手，

    脸上堆起“受宠若惊”的假笑：

    “谢谢！谢谢各位同学！谢谢蓓贝老师！我一定尽心尽力！”

    蓓贝似乎为了印证“公平”，

    特意将展开的纸条展示给前排的同学看。

    离得近的几个人伸长了脖子，

    清晰地看到那皱巴巴的小纸条上，

    确实写着三个字：郭云汉。

    紧接着，

    学委的竞选没什么悬念，

    由入学成绩最高、公认的班花艾夏当选。

    这女生确实漂亮，

    气质清冷，

    郭言成今天到宿舍时的茶话会的话题中心就是她。

    班会结束，

    人群像退潮般涌出教室。

    蓓贝叫住了郭言成和艾夏。

    “班长，学委，留一下，还有些具体事情交代。”

    等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蓓贝才开口，

    语气是公事公办的温和：

    “你主要是一些通知传达和材料收集的流程。云汉同学，”

    她看向郭言成，

    “后天军训开始，具体集合时间和地点，我会发通知给你，你负责转发到班级群。”

    “另外，领军训服的时间和地点也一起通知下去。”

    “好的，蓓贝老师。”

    郭言成点头，

    语气恭敬得让蓓贝差点没绷住笑。

    她又转向艾夏，

    同样交代了一些收发作业、联系老师的细节。

    艾夏听得很认真，

    不时点头，

    声音清脆：

    “明白了，蓓贝老师。”

    交代完毕，

    艾夏主动拿出手机，

    对郭言成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

    颊边有个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

    “云汉同学，加个微信吧？以后工作方便联系，请多指教。”

    “应该的，互相帮助。”

    郭言成拿出手机，

    扫了艾夏的二维码。

    眼角余光瞥见蓓贝正“不经意”地看着这边，

    眼神平静，

    但郭言成莫名觉得后脖颈有点凉飕飕的。

    艾夏加了微信，

    又礼貌地对蓓贝和郭言成道别：

    “蓓贝老师再见，云汉同学再见。”

    转身离开了教室，步伐轻盈。

    门轻轻关上，教室里只剩下两人。

    郭言成几步走到讲台边，

    身体微微前倾，

    压低声音，

    带着点好笑和无奈：

    “蓓贝老师？嗯？抓阄？挺会玩儿啊？”

    蓓贝左右飞快扫了一眼，

    确认没人，

    立刻绷不住了。

    她向前一步，

    整个人几乎贴进郭言成怀里，

    仰起脸，

    笑得像只偷到腥的小狐狸，

    压低的声音带着得意和亲昵：

    “嘻嘻，厉害吧？我每个纸团里，写的都是‘郭云汉’！”

    她纤细的食指调皮地点了点郭言成的胸口。

    郭言成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那点被王勇岩激起的无名火早没了踪影。

    他抬手，

    大手罩在蓓贝头顶，

    用力揉了两下，

    把她精心挽起的发髻都揉散了几缕碎发，

    语气宠溺：“还得是我老婆。”

    蓓贝拍开他的手，

    整理着头发，

    嗔了他一眼，

    随即又换上那副“辅导员盯人”的表情，

    故意板起脸：

    “加了微信，不许乱聊啊！郭云汉同学！我可盯着你呢！”

    她拿起自己的包，

    “回宿舍吧。也不知道谁，放着现成的家不住，非要住宿舍。”

    语气里带着点小埋怨，但更多的是理解。

    “这不是为了更‘深入同学’嘛。”

    郭言成笑了笑，

    “你也住校？”

    “嗯，辅导员公寓，离你们男生宿舍不远。”

    蓓贝走到门口，

    又想起什么，

    回头道，

    “宝宝咱妈带着呢，放心。”

    “蓓航最近闹别扭，嫌管得严，非要自己住他那小公寓，妈正好能带孩子。”

    郭言成点点头：

    “行，知道了。你先走？”

    “嗯，分开走，避嫌。”

    蓓贝朝他眨眨眼，

    拉开教室门，

    身影消失在走廊灯光下。

    郭言成靠在讲台边，

    摸出根烟，

    没点，

    只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烟草味，

    驱散着心头那点因为任务和身份错位带来的烦躁。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心里默默计算着。

    十分钟。

    足够蓓贝走出这栋楼，

    甚至走出很远了。

    他掐灭烟头，

    丢进讲台旁的垃圾桶，

    拎起自己那个半旧的帆布包，

    也走出了教室。

    走廊空旷，

    顶灯有些接触不良，

    光线明明灭灭，

    投下晃动的影子。

    夜晚的教学楼安静得过分，

    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里发出轻微的回响。

    刚走到楼梯拐角，

    准备下楼。

    眼角余光猛地捕捉到侧前方通往安全通道的楼梯口，

    一个模糊的影子极其迅速地缩了回去！

    快得像受惊的壁虎，

    只留下一片衣角的残影和空气被扰动的一丝微弱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