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第一医院的高干病房里，

    消毒水味儿都透着股矜贵。

    艾夏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

    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雪白的顶灯，

    思绪却像失控的卫星，

    一遍遍绕着大洋彼岸那个被扣押的身影

    ——她的父亲艾委员。

    病房里不算冷清，

    陈白露、林墨、姚文文，

    还有那个永远管不住嘴的王勇言三人组，

    围在旁边，

    气氛却有点微妙的凝滞。

    “艾夏，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不？”

    陈白露削着苹果，

    刀法细腻得能去雕花，

    声音温柔。

    艾夏眼珠都没动一下，

    只从喉咙里挤出个含糊的音节：

    “嗯。”

    王勇言憋不住了，

    凑到床边，

    一脸欠揍的好奇：

    “哎，艾夏，说真的，中弹到底啥滋味儿？跟被大锤抡了似的？还是像高压电过了一遍？”

    陈白露手里的水果刀“唰”地停住，

    刀尖闪着寒光，

    她抬眼，

    语气凉飕飕的：

    “要不我现在给你一枪，你亲身体验体验？保证数据详实，终身难忘。”

    王勇言脖子一缩，

    讪讪地摆手：

    “别别别，露姐，我皮糙肉厚，浪费子弹……”

    林墨试图把话题拉回安全区，

    感慨道：

    “真没想到郭哥居然是卧底！更没想到他跟蓓贝老师是两口子！”

    “藏得也太深了！我说那个李教官搭讪蓓贝老师他反应怎么那么大。”

    语气里充满了后知后觉的震惊和被欺骗感。

    坐在角落椅子上的任海龙，

    抱着手臂，

    声音低沉地接了句：

    “郭哥也不容易。听说……腿都断了，还得被人扛着去美丽国。”

    他眉头紧锁，

    仿佛能想象那画面。

    “卧槽？！”

    王勇言再次跳了起来，

    嗓门拔高，

    “真的假的？龙哥你这消息哪来的？靠谱吗？扛着去？这画面也太……”

    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憋得脸有点红。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韩宾，

    默默举起自己的手机，

    屏幕正对着王勇言：

    “你自己看吧，热搜都爆了。”

    王勇言一把抢过手机，

    陈白露和林墨也凑了过去。

    屏幕上，

    赫然是华国外交部官方账号发布的新闻通稿，

    标题加粗加红，

    杀气腾腾：

    【外交部严正声明：强烈谴责美方无端诽谤！华国将反诉美方干预内政、派遣间谍及蓄意伤害我军高级军官！】

    新闻稿正文里，

    清晰地列出了华方此次应对美方挑衅的外交团队名单：

    ＞ 团长：外交部部长 江门兴

    ＞ 法律总顾问：国际法实务与学术权威 陈一铎

    ＞ 特执局代表：局长 萧银河

    ＞ 关键证人/受害人代表：特执局特勤处处长郭言成。

    “郭哥……真在名单上！”

    王勇言喃喃道，

    眼睛瞪得溜圆，

    “受害人代表……这头衔……”

    艾夏原本涣散的目光瞬间聚焦，

    像被磁石吸住一样猛地投向手机屏幕。

    她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手机给我！”

    林墨赶紧把手机递过去。

    艾夏的手指有些颤抖，

    飞快地滑动屏幕，

    一字一句地读着那份措辞强硬、火力全开的声明。

    当看到“郭言成”三个字赫然列在团队之中时，

    一股滚烫的冲动猛地冲上头顶。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抓起自己枕边的手机，

    凭着肌肉记忆就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与此同时，

    京城第一医院另一间安保级别明显更高的特护病房内，

    气氛截然不同。

    郭言成靠坐在病床上，

    一条打着厚厚石膏的左腿被吊着，

    脸色比石膏好不了多少。

    他面前的小桌板上，

    堆着两摞堪比城墙砖的文件夹，

    纸张厚度加起来，

    目测能轻松超越两本《新华字典》叠罗汉。

    空气中弥漫着知识的重量，

    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桌边，

    两位气质迥异的“老师”正襟危坐。

    一位是位三十多岁、身着利落套装、表情一丝不苟的干练女性，

    江门兴部长的首席秘书

    ——柯琳。

    另一位则是个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有些蓬乱、眼神里闪烁着学术狂热光芒的年轻人，

    陈一铎教授的得意门生兼助理

    ——杨云帆。

    郭言成已经从特执局专属医院转院到京城第一医院，

    原因是乔思天天攥着个刀对着他瞎比划。

    “……综上所述，美方在‘全球反扩散协议’框架下的义务，与他们此次行为的实质违约点，主要体现在……”

    杨云帆语速飞快，

    手指在厚厚的文件上划过，

    留下无形的痕迹。

    郭言成的眼神已经开始失焦，

    他看着那两座“纸山”，

    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点点抽离。

    他忍不住举手打断，

    声音带着点虚脱：

    “那个……杨博士？柯秘书？打扰一下……请问，有……大纲或者摘要吗？浓缩精华版那种？”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柯琳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

    轻轻点了点郭言成面前那两座巍峨的“纸山”，

    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郭将军，您面前这些，就是本次任务最精简的‘大纲’和‘摘要’了。时间紧迫，只能请您克服一下。”

    郭言成：“……”

    他感觉自己那条没断的右腿也有点发软。

    克服？

    这玩意儿是能靠意志力克服的吗？！

    坐在床边椅子上，

    正优雅地翻看着其中一册材料的蓓贝，

    抬起头，

    秀气的眉头也微微蹙起：

    “这些……都需要他全部背下来？”

    语气里满是心疼和担忧。

    杨云帆连忙摆手：

    “不不不，夫人您误会了。不需要郭将军逐字逐句背诵。”

    “主要是熟悉核心论点、关键法条依据、以及美方可能设下的逻辑陷阱和刁钻问题。”

    “目的是在联合国法庭上，面对对方律师的质询或法官的提问时，郭将军能够心中有数，迅速抓住要害进行有力回应，避免落入语言陷阱或被问得哑口无言。”

    “毕竟，全球直播，影响巨大。”

    他解释得很认真。

    郭言成稍微松了口气，

    但看着那两座山，

    依旧头皮发麻：

    “也就是说，我得在开庭前，把这两堆……‘精华’，啃个大概？”

    他顿了顿，

    又想起关键问题，

    “等等，就我一个人证？艾夏呢？她父亲的事，还有她本身也是袭击目标，她不去？”

    柯琳接口，

    语气公事公办：

    “艾夏小姐原本也在考虑名单内。”

    “但经过部里和特执局联合评估，认为她父亲艾委员目前被美方扣押的特殊身份，会让她在法庭上极易成为对方攻击的焦点。”

    “可能会质疑她证词的客观性，甚至可能连带质疑我们已掌握的部分实质性证据。风险过大，弊大于利。”

    “所以，她不在本次出庭名单内。”

    她看了一眼郭言成的表情，

    补充道，

    “不过您放心，伊芙琳会作为重要污点证人随团出庭。”

    “另外，关于安妮以及洛启昌与美方勾结的证据链，我们也在全力收集中，会在合适时机提交。”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