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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吾家病娇初长成21
    城西是海州城普通百姓聚居的区域,房屋密集,生活气息浓厚。

    这里的孕妇数量似乎也格外多些,许多男人的活计需要外出奔波,白日里巷弄间常见聚在一起做针线活、聊家常的妇人,其中不乏挺着肚子的孕妇。

    邵庭将目光锁定在城西的“保元堂”,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接下来的日子,他时常会去保元堂,借口购买一些便宜零散的药材,实则是为了观察和接近这里的人。

    他生得清秀白净,眼神干净,又总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再加上他刻意流露出的“与哥哥相依为命、生活不易”的苦楚,很快就博得了附近妇人们的同情和喜爱。

    他嘴甜,会说话,偶尔还会帮行动不便的孕妇提提东西。妇人们也乐意跟他聊天,有时还会塞给他一些自家做的简单糕点。

    其中,他与一位名叫刘盈的孕妇走得最近。

    刘盈的丈夫是振威武馆的厨子,为人憨厚老实,她自己也性子温和,孕期已近足月,行动颇为不便。

    邵庭便时常借着“同是武馆家属”的由头,在她丈夫忙碌时,帮她做些提水、扫地的小事,陪她说说话。刘盈对他十分感激,也愈发亲近。

    这天午后,邵庭正提着一小包刚买的甘草从保元堂出来,就听见隔壁院子里传来一阵慌乱的惊呼和痛苦的呻吟。

    他心下一动,立刻快步走过去,只见刘盈捂着硕大的肚子,脸色苍白地靠在院门框上,身下已有羊水渗出,竟是快要生了!

    周围的妇人们闻声赶来,顿时乱作一团!有经验的连忙喊道:“快!快去找保元堂的接生婆!快啊!”

    两个妇人急匆匆跑向保元堂,其他人则七手八脚地想将刘盈扶进屋里。

    邵庭立刻上前,挤开慌乱的人群,用自己单薄却异常沉稳的身躯撑住刘盈的一侧,声音清晰而镇定:“刘姨,别怕,深呼吸,慢慢走,我们进屋。”

    他一边安抚着痛苦呻吟的刘盈,一边指挥着其他妇人:“婶子,麻烦去烧热水,越多越好!张嫂,请找干净的布来!”

    他的冷静仿佛有传染力,让慌乱的气氛稍稍安定下来。

    很快,保元堂的坐堂老郎中和一个经验丰富的产婆被请了过来。

    产婆立刻进屋准备接生,老郎中也守在外面,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担忧。

    城西条件简陋,产妇发热是常事,每次接生都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屋内很快传来刘盈声嘶力竭的喊叫和产婆鼓励的声音。邵庭没有离开,他安静地守在屋外,听着里面的动静,眼神锐利。

    当产婆出来喊热水和干净布时,他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用大火煮沸过的热水,和一批在自制高浓度药酒里仔细浸泡搓洗过,又经烈日暴晒的干净棉布递了过去。

    产婆和那老郎中都愣了一下,诧异地看着这个半大少年递来的带着浓烈酒气的布和滚烫的水,手法却异常熟练老道。

    “这……”产婆有些犹豫。

    “婆婆,用这个吧,干净些,或许能防邪气。”邵庭眼神恳切,语气却不容置疑。

    产婆看了一眼屋内痛苦挣扎的产妇,又看了看少年清澈坚定的眼神,一咬牙,接了过去。

    生产过程持续了不短的时间。期间,刘盈果然出现了发热的迹象,脸色潮红,开始说糊话。

    外面的老郎中急得直跺脚,虽用着往常的治疗药汤,却也有些束手无策。

    邵庭看在眼里,趁人不备,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用蒲公英、地丁等清热解毒药材煎好的药汁,少量多次地喂给意识模糊的刘盈。

    终于,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了紧张的气氛。

    产婆抱着包裹好的婴儿出来,脸上带着疲惫却庆幸的笑容:“生了!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真是万幸!”

    老郎中连忙进屋查看刘盈的情况,发现她虽然虚弱,但身上的热度竟然在慢慢消退,神志也逐渐清醒,完全没有出现预料中那种持续高热、危及性命的情况。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惊疑不定地看向一直安静守在门口、此刻正微微松了口气的邵庭,尤其是他身边那盆散发着浓烈酒气的药水和那些处理过的布。

    这一次,老郎中的目光不再是诧异,而是充满了深深的探究和难以置信。

    这个少年,他刚才那些看似古怪的举动,难道真的有效?!

    *

    刘盈母子平安并且成功避开了凶险“产厄”的消息,迅速在城西的街坊邻里间传开了。

    人们口耳相传,都说是振威武馆那个平日里安静乖巧、常来帮忙的少年邵庭,用了什么奇特的“干净法子”和“药酒”,才保住了刘家媳妇的性命。

    刘盈的丈夫,武馆的厨子,更是对邵庭感激涕零,亲自带着红鸡蛋和谢礼上门道谢,逢人便夸邵庭是他们家的大恩人。

    保元堂的老郎中也从最初的惊疑不定转为由衷的赞叹。

    他仔细琢磨并尝试推广了邵庭那套“煮沸水”、“药酒擦拭”、“注重洁净”的法子,果然在后续几次接生中,大大减少了产妇发热的危险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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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让他对邵庭更是刮目相看,几次拉着邵庭的手,啧啧称奇:“孩子,你心思细腻,观察入微,更难得的是胆大心细,临危不乱!天生就是学医的好料子啊!不如就留在我们保元堂,跟着老夫学医如何?”

    邵庭面对夸赞,总是显得十分腼腆和谦逊,他微微低下头,脸颊泛红,声音轻柔地解释道:

    “老先生过奖了……我只是平日里喜欢翻看些杂七杂八的医书,自己胡乱琢磨些方子,想着刘姨平日待我极好,情急之下才冒险一试,没想到真的起了些微末作用,实在是侥幸,当不得老先生如此夸赞。”

    他这番说辞合情合理,既解释了他懂医的来源,又强调了是情急冒险和侥幸,完美地掩盖了他深不可测的真实底牌。

    就连江暮云听闻此事后,都对自己这个体弱的弟弟再次刮目相看。

    他只知道弟弟识字懂事,却没想到在医道上竟有如此机智和天赋,心中既骄傲又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

    弟弟似乎……越来越超出他的认知和掌控了。

    *

    一时间,城西好几家小医馆和药铺的郎中都对邵庭产生了兴趣,纷纷流露出想收他为徒的意思。

    毕竟一个有天赋、有机智、还在附近街坊中有了好名声的学徒,是相当难得的。

    然而,邵庭却一一婉言谢绝了这些好意。

    他的目标,从来不是在这些底层的小医馆里打转。

    几天后,他整理好衣冠,主动找上了海州城中一家口碑颇佳、规模中等的医馆——“回春堂”。

    回春堂在海州城经营已有三代,医馆主人姓吴,祖上出过一位“医士”,在城中颇有声望,虽比不上两家大医馆,但平日接待的病人也多是些殷实人家和有些身份的文人商户。

    邵庭在城西的事迹,回春堂的吴大夫自然也略有耳闻。

    但于他而言,那不过是市井间一桩奇闻轶事罢了。

    或许那少年确有几分机智和运气,但医道一途,浩瀚如海,仅凭一点机智和运气是远远不够的。

    回春堂内,有天赋肯吃苦的学徒并不少见,但最终能坚持下来、学有所成的,十不存一。

    天赋是敲门砖,但恒心、毅力、以及背后的资源支撑,往往更为重要。

    对于一个无依无靠、还需兄长抚养的贫寒少年,吴大夫并未主动伸出橄榄枝。

    培养这样的学徒,需要投入更多的心力,且变数太大。

    因此,当邵庭主动上门,表明想要拜师学艺、在回春堂当一名学徒时,吴大夫并未立刻答应,而是抚着胡须,打量了他片刻,语气平和却带着审视:

    “学医之苦,非同一般。需耐得住寂寞,吃得了清贫,更需识文断字,背诵典籍,绝非易事。你虽有些急智,但此道漫长,你——可真的想好了?”

    言下之意,既有考验,也带着一丝并不看好的淡然。

    他需要看看,这少年是否只是一时兴起。

    面对吴大夫带着审视和淡淡疏离的询问,邵庭并未退缩,也没有急切地辩解或展示自己那点智慧。

    他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格外温顺和诚恳。

    邵庭没有直接回答“想好了”,而是用一种带着恰到好处混合着敬畏、向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的语气,轻声反问道:

    “吴大夫,晚辈斗胆请教……医者之道,所求为何?”

    吴大夫微微一怔,没想到这少年会问出这样一个看似空泛却又直指核心的问题。

    他抚须的手顿了顿,沉吟道:“悬壶济世,治病救人,自然是医者本分。”

    “是了,”邵庭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向吴大夫,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可小子在城西所见,许多病痛,并非无药可医,而是不得其法,或无力求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回春堂内那些整洁的药柜和来往衣着体面的病人,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仿佛无意流露的悲悯:

    “保元堂的老先生仁心,却常因药资有限、见识所囿,对某些病症束手无策。”

    “晚辈侥幸读过几本杂书,慌张下胡乱试了个法子,竟真能减少几分产妇的苦楚……那时我便想,若此法能更广为人知,若我能懂得更多更精深的医理,是否就能让更多像刘姨那样的妇人,免于鬼门关前走一遭的恐惧?”

    他没有炫耀自己的功绩,语气真诚,眼神恳切,完全是一个心怀苍生、渴望学习的赤诚少年模样。

    吴大夫听着,眼神中的审视淡去了几分,多了些沉思。

    这少年,心思倒是纯善,也有些见识。

    邵庭见状,话锋又是一转,语气变得更加谦卑,甚至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脆弱和孤注一掷:

    “晚辈自知出身寒微,无依无靠,与兄长相依为命,生活清贫。学医之苦,漫长清寂,小子早有耳闻,亦心生畏惧。但……”

    他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向吴大夫,那双乌黑的眸子里仿佛燃着一簇微弱却不肯熄灭的火苗,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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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每每想到病患之苦,想到自己或许能凭借所学,哪怕多救一人,多减一分苦痛,便觉得所有的苦,都值得去尝。”

    “晚辈别无长物,唯有这一点痴心,和……和不怕吃苦的笨力气。恳请吴大夫,给晚辈一个机会,哪怕只是从最苦最累的杂役做起,只要能留在回春堂,偶尔能偷学到一星半点的医理,晚辈便心满意足,感激不尽!”

    吴大夫看着他单薄却挺直的脊梁,以及那双眼睛里近乎偏执的痴心和隐藏极好的脆弱,心中不由得一动。

    这少年,确实与那些只想着混口饭吃的学徒不同。

    他有善心,有机智,更难得的是这份看似柔顺下的坚韧和近乎疯狂的求知欲。

    虽然培养寒门子弟确实更费力,但若真是一块可造之材,回春堂也不介意多花些心思。

    更何况,他只是要求一个杂役的机会?

    吴大夫沉吟片刻,终于缓缓开口,语气缓和了许多:“既你有此决心,老夫便给你一个机会。回春堂不缺杂役,缺的是肯用心、能吃苦的学徒。”

    “你便先从晒药、碾药、打扫做起,闲暇时可旁观摩学习,但需谨记堂规,不得擅自触碰药材,更不可干扰坐堂问诊。可能做到?”

    邵庭心中冷笑,面上却瞬间绽放出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感激,眼眶甚至微微泛红,他深深一揖到底,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哽咽:

    “多谢吴大夫!弟子定当谨遵教诲,用心做事,绝不给回春堂添麻烦!”

    他低垂下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冰凉的平静和掌控一切的漠然。

    第一步,成了。

    从此,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踏入回春堂,近距离观察这个时代的医术,寻找更多的“机会”,更快地向上爬。

    至于“不得擅自触碰药材”、“不可干扰问诊”?

    邵庭的嘴角极快地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规矩,从来都是用来打破的。只要……方法足够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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