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媛,你把这个带上。”
    “妈,不用带这些。”一看陆母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孟媛忍不住说了一句大实话,“他们不配!”
    这不是配不配的问题。
    陆母道:“大过年的,空着手上门也不好,容易落人口实。”
    “娘,我没空着手,你放心吧,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说这话的同时,孟媛拿了一个麻袋径直去了厨房。
    余下几人,见状也都好奇地跟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孟媛蹲在墙角,在那扒拉着煤球。
    不,都不是煤球,而是煤饼子。
    这会煤球运过来,下面会有很多煤粉和煤渣。
    这些也是花钱买的,可不能浪费了,拿黄土和好,再摊成薄饼贴到墙上,等晒干了再拿铲子铲下来。
    这个比不得煤球耐烧,但生炉子引火还是能可以凑合凑合。
    有总比没有强。
    不一会的功夫,孟媛就装了半麻袋的煤饼子。
    陆父陆母简直惊呆了,“媛媛,你……你是打算带这个过去?”
    “对啊!”孟媛示意霍战开拿绳子将麻袋口捆结实一点,这才开口解释了一下。
    先前他们打电话的时候总是哭穷,说家里穷得连煤球都买不起了!
    现在天冷,送这个正合适。
    煤球便宜,每百斤合下来一块三毛五。
    这半麻袋,撑死了也才两三毛钱。
    见时间差不多了,孟媛道:“爹娘,那我们先走了。”
    陆母点点头,心情却有些复杂。
    儿媳妇做事向来周全,这还是陆母头一次在她身上看到孩子气的一面。
    可见娘家把她伤得有多深。
    既然如此,就随她高兴吧。
    就是不知道亲家看到这一大袋煤球之后,会作何感想?
    此时,郝家。
    孟母齐芳和继父郝春来对孟媛的到来一无所知,这会夫妻两人正在屋子里摔盆扔碗的,吵得不可开交。
    筒子楼就是这点不好,隔音效果可以说是聊胜于无。
    两口子刚拌上嘴,这一层的住户就全都听到了。
    今年厂子效益不好,处于半停工状态,小一辈的都走娘家去了,只剩下老一辈的在家待着。
    大冬天的本就无聊,好不容易来了点乐子,大伙都积极的很。
    这不,几个大娘闲着没事,赶紧跑到郝家斜对门的李大娘家。
    “今天又咋了,这正月才过了不到两天,他们两口子怎么又闹起来了?”一进门,几人就迫不及待的问上了。
    “嗐,半路夫妻不都这样,隔着心呢!”李大娘显然已经听了有一会了,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招呼着几人坐下,李大娘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我听着好像是为了节礼的事吵起来的。”
    住在筒子楼里的都是电机厂的老人了,孟家的情况大伙也都门清。
    当年齐芳和郝春来两人结婚的时候,双方各自带了前头的孩子。
    齐芳自己是两女一儿,孟媛在家排行老大。
    郝春来则是两儿一女。
    结婚的头几年,两人看着还挺和睦,没觉得有什么。
    可真正等到孩子们长大要成家立业的时候,这两人的矛盾就慢慢显现出来了。
    先是郝春来为了自己的大儿子凑彩礼的事,算计了孟媛,逼得她去了疆省,还霸占了她临时工的工作。
    之后他家二儿子结婚的时候,又把齐芳的二女儿给算计了。
    这次倒是没花钱,两家是换亲的。
    等于就是拿齐芳的二女儿给郝家的老二换了一个媳妇儿回来。
    可等到齐芳小儿子要结婚的时候,郝春来除了出了一张嘴,说些漂亮话,钱财方面是分逼不给。
    齐芳就算性子再软,再糊涂,这些年也琢磨出了一丝不对味的地方。
    因着这事,这两年他们夫妻二人没少闹。
    就在这时,隔壁又是“眶铛”一声,听着像是搪瓷盆摔在地上的声音,吓得几个大娘心脏砰砰直跳。
    好在其中一个姓范的大娘稳住了。
    把耳朵竖起来的同时,她还不忘给老姊妹们表演了一波‘现场同声传译’!
    “芳子骂郝春来不做人,吃相太难看了!”
    “郝春来回嘴,说她斤斤计较,一家人怎么还分你的我的?”
    “芳子这下不乐意了,说不分你的我的,那这么多年你小女儿送过来的节礼,凭什么问都不问她一声,就直接拎给了郝老大?”
    “又说,为啥轮到自己小儿子结婚,他一分钱不出!”
    “后面呢,郝春来回啥了?”大娘们在线吃瓜,一个比一个心急。
    范大娘皱眉仔细听了听,然后摇头,“郝春来支支吾吾的,听不清。”
    大娘们互视了一眼,都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支支吾吾,这摆明了是心虚呢!”
    “来了来了,郝春来又开口了,他这次比芳子声调还高,他说芳子无理取闹,动不动一吵架就翻旧账。”
    “还说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必要天天挂嘴上说吗?”
    “芳子说,我凭什么不说啊!”
    就是,凭啥不说啊!几位大娘心里也跟着附和了一声。
    别人看不清,她们这些左右邻居可是看得门清。
    “也不知道这个芳子咋想的,前头那个男人走的时候,家里的几个孩子最小的也有十来岁了。”
    “再熬个几年,等孩子们都工作了,日子也就熬出来了,多好!”
    “谁说不是呢,两个闺女一个儿,她还有一个正式工的名额,多好的条件啊。”
    范大娘既羡慕,又不理解,“偏偏上赶子给别人当后妈,后妈是那么好当的吗?”
    “是啊,老郝多精明的一个人了。”
    旁边的大娘忍不住接话道:“没娶芳子之前,回来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家里乱得跟猪窝一样。”
    “现在可好,到家就有饭吃,衣服脏了有人洗,听说他那两个儿媳妇坐月子都是芳子跑去伺候的。”
    大娘话糙理不糙,“这买卖怎么算都是血亏,也不知道芳子图啥。”
    “就是,给我这爆脾气,当年老郝给孟媛那丫头报名的时候,我说什么也要把他那两个儿子一并报上!”
    也就芳子傻,女儿都被人卖了还不吱声。
    “说句不好听的,得亏孟家还有一个儿子,要不然就芳子这糊涂劲,早晚要被老郝那一大家子吃绝户。”
    “对了,孟媛那孩子都有七八年没有回来了吧?”
    “嗯,差不多了,我记得她好像是六三年去的疆省。”
    提起孟媛,大娘们也是忍不住的唏嘘。
    多漂亮懂事的一个姑娘啊,可惜啊,摊上了这么一个拎不清的妈。
    就在众人长吁短叹声中,一道身影匆匆地从窗前走过。
    有人眼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哎,那不是孟媛吗?”
    这话一出,其他几位大娘全都停止了议论,一个个都探头看了过去。
    “还真是她!”
    孟媛走的时候已经年满十八岁,五官相比之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当然变漂亮是真的,身上也多了一份成熟和沉静。
    见孟媛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大娘们神色各异。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
    屋里,齐芳和郝春来这会正吵得不可开交,听到敲门声。
    郝春来没好气的吼了一嗓子,“谁啊?”
    孟媛声音淡淡,“是我。”
    这声音……
    听着好熟悉。
    齐芳愣了一下,结果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郝春来已经上前打开了房门。
    看到孟媛。
    郝春来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
    可很快,他的目光便被孟媛身旁的那个麻袋吸引住了。
    “哎呀,是媛媛回来了。”郝春来又惊又喜,搓了搓手道:“回自己家,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快进来。”
    说罢,他上前一步。
    不由分说地就把那包东西接到了手里,掂量了一下份量,心里瞬间乐开了花。
    齐芳还没从刚才吵架的事当中缓过来,见状立马道:“这是我女儿孝敬我的,没你的份,你给我放开!”
    我女儿这三个字,咬得极重。
    当着继女的面,被齐芳下了面子,郝春来的脸色也瞬间难看了起来。
    但他强忍着没发作,“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媛媛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平白叫孩子看笑话。”
    这话一出,齐芳似乎也意识到了。
    趁着她愣神的功夫,郝春来赶紧将这些东西提回房间。
    想了想,又找了把锁将这包东西直接锁进了柜子。
    客厅里,齐芳看着女儿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也有些不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写封信和我们说一声。”
    说完,她又朝着孟媛身后张望了一眼,“女婿呢?大过年的怎么没跟着一起……”
    话没说完,直接被孟媛打断:“他没时间。”
    “就那么忙?连回来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或许是在家里压抑的久了,齐芳的脾气相比之前,见长了不少。
    “好了好了,孩子刚回来,你这些做什么。”
    郝春来惯会说漂亮话,“你们母女俩也好久没见了,先聊着,我出去买点菜回来,中午咱一家人好好的吃顿团圆饭。”
    这话听着真叫人恶心。
    孟媛直接道:“不用麻烦了,我回来拿一下东西,拿完我就走!”
    闻言,齐芳和郝春来表情皆是一顿。
    “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