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随着楚儒风殒命，山贼军心尽失。

    姜远怒喝一声，手中双钩交错飞舞，寒光如狼牙破空，一连挑翻三名山贼。他步步紧逼，身法刚猛如虎，一路血路开出。

    李红叶铁鞭挥舞，鞭影翻飞，宛若银蛇出洞，裹着呜啸风声，将一名欲逃之贼活活抽落马下。

    鲜血喷洒，溅在她面颊，她却神色冷峻，毫无动容。

    沈青妍长剑游龙，剑身晃出道道雪光，寒意逼人。她衣袂飘然，来去如风，一剑刺喉，再转身断腕，杀得三人连连后退。

    顾长安立于山坡之上，俯视战局，见己方逐步占据上风，山贼溃败如潮。

    片刻后，喊杀声渐歇，尸骸遍野。

    山贼要么倒地毙命，要么惊惧逃窜，弃甲丢兵，仓皇不堪。

    烟尘四起，战场一片狼藉，血迹混着尘土，如腥风过野。

    姜远收钩，吐了口血沫，低骂一句：

    “这帮畜生，打起仗来倒是悍得很，一旦败了，逃得真快.....”

    顾长安下山，与其余捕快汇合，众人开始在战场上搜索战利品。

    有的收缴兵器，有的翻检尸首，有人从一名山贼腰间扯下一枚金戒指，有人从尸体中搜出大包银票。

    气氛一时间从肃杀转为兴奋。

    忽然——

    “唰！”

    一道黑影从旁边林间一闪而过，脚步踉跄，身影瘦高。

    “嗯？”李红叶惊觉，刚要出声。

    顾长安却一眼认出，神色一变：“是柴道人！”

    他话音未落，那道人正是柴道人，形容憔悴，左臂已断，仅剩一条血淋淋的衣袖拖在身后，步履踉跄却极快，仿佛不顾一切地狂奔。

    这个方向是东岭。

    也就是郡兵和山贼战斗的正面战场.....

    “他不是在炼血丹吗？”李红叶皱眉，“怎么跑出来了？”

    “这是……要去哪？”姜远低声道。

    “不会是陆司首阻止他失败了，他……炼丹成功了？”顾长安眼神凝重，低声道。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皆变。

    “炼丹成功？”姜远一惊，“那怎么办？我们可没人能挡住他！”

    沈青妍蹙眉，轻声问道：

    “那我们……是退，还是追？”

    顾长安望向柴道人逃遁的方向，四周山风卷叶，枯枝断草被脚步蹂躏得七零八落。

    远处天空，隐有雷光翻滚，仿佛冥冥之中，某种不祥正在酝酿。

    “我们离开吧。”顾长安声音低沉，却坚定如铁。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应对的。”

    “更何况，我们的任务已经失败了....”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沉默。

    刚刚的战斗虽然大获全胜，但胜得太过惨烈。

    姜远双钩未染太多尘埃，李红叶手中铁鞭依旧雪亮，沈青妍剑衣未破，三人战意犹在，面色也无太多血色褪去。

    但其余八名捕快，却个个带伤，脸色苍白如纸。

    其中，四人战力尚存，其余四人却伤痕累累。

    四具尸首还未收殓，横陈在地，血未干，眼未闭。

    那是他们的同袍，昨日还饮酒谈笑，今日已身首异处。

    而重伤的四人，即使服下丹药压制伤势，也只是暂时保命，行动艰难，战意全无。

    有人靠在树下喘息，有人捂着胸口忍痛。

    甚至还有两人右臂脱力，软垂在肩头，连握刀都已做不到。

    此外，他们的任务是前往炼丹殿，阻止柴道人炼丹成功。

    但是他们由于错误的指令，到现在还没有去到炼丹殿，而柴道人看样子已经炼丹成功了。

    所以，他们的任务已经失败了。

    结束了。

    不过，他们已经尽力了。

    而且，这任务失败责任与他们无关。

    毕竟，陆凯给他们的指令是错误的，这条路根本不是通往炼丹殿的。

    李红叶低头看了眼血迹斑驳的战场，轻轻叹了口气。

    “是该撤了。”她轻声说。

    姜远点点头，声音低哑：“咱们能做的已经做了。”

    沈青妍看向顾长安，眼中略有担忧：“那柴道人……若真炼成了妖丹，恐怕……”

    “那已不是我们能阻止的了。”顾长安斩钉截铁，“那是.....是裴逐风和陆昭的战场，不是我们的。”

    他环视众人，沉声道：“现在，我们的人，全都负伤，再打下去，只是送命。”

    “我们要活着，把黑虎寨的消息带回去，把这炼丹的秘密带回去，让整个南宁县知晓——”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虽有不甘，却无人再多言。

    顾长安缓缓转身，看向战火熄灭后的山林。

    林风渐寒，夜色也愈发沉重。

    他提起随身的包袱，转身朝山外走去，步伐沉稳却迅捷。

    姜远、李红叶、沈青妍紧随其后。

    而八名受伤捕快，彼此搀扶，亦随之而行。

    一行人就这样，穿越血迹与焦土，踏着死者的身影，缓缓消失在黑虎寨浓浓的夜雾之中。

    ——黑虎寨，虽未覆灭，但大势已去。

    ——一场血与火的序幕，才刚刚拉开。

    .......

    与此同时，黑虎寨西侧战场，号角如雷，喊杀震天。

    裴逐风身披铁甲，立于前军阵列，目光如炬。他右手一挥，喝道：

    “三营左突，五营跟我破中锋！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杀！！”

    郡兵如潮水般再度冲锋。

    长矛刺出，盾阵推进，刀光剑影间，山寨的木质栅栏已被焚毁半数，残破的栅栏在烟火中焦黑翻卷，宛如黑虎垂死挣扎的爪牙。

    城墙之上，山贼弓箭已不成阵型，指挥者不是倒毙，就是逃窜。

    裴逐风提刀突进，身法灵动，纵跃之间已斩杀数名挡路的山贼小头目。

    他身为七品武者，步法轻盈如风，破敌如切瓜斩菜，令郡兵士气大振。

    “校尉大人威武——！”

    “杀进黑虎寨——！”

    滚滚喊声直冲山林，士气如潮水涌动，连山风都仿佛为之一震。

    山寨后方，第二道防线之内。

    罗雄立于高处，披发怒目，手中阔背大刀猛地插入地面，盯着远方那被破开的栅栏残骸，怒火在胸中翻滚如焰。

    “该死....裴逐风！”

    他咬牙切齿，望着不断逼近的郡兵，心知不妙。

    “寨主……”一名山贼头目上前，脸色苍白，“我们……第一防线彻底溃败，郡兵主力正在逼近，若不加固第二防线，恐怕……”

    “闭嘴！”罗雄猛地回头，眼神如鹰隼般锋利，“要你来教我该怎么做？”

    副将战战兢兢，不敢再言。

    罗雄长吐一口气，目光沉沉如墨：

    “他们以为赢了？我罗雄亲自来守第二道防线，绝不会败——！”

    “来人，传我命令——”

    “关闭山门，全寨备战！召集剩下的所有头目、山贼，连重伤的都给我提着刀上阵，死，也要死在山寨里头！”

    “是！！”传令兵飞奔而去。

    罗雄拔出地上的阔刀，望着山坡下那如海啸般逼近的郡兵，嘴角浮起一丝狞笑。

    “裴逐风……你想攻我黑虎寨，没那么容易。”

    他大吼一声，提刀跃上寨墙。

    “来吧！让你们看看，我这刀，能不能斩了你们的头颅——！”

    狂风掀动他满头长发，战意如烈焰烧天。

    ........

    ........